又是那个搭在槐树底下的戏台子。
这么多次钟善也聪明了,他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等着台上那个人独角戏唱完。
一场戏将近,最后一个动作走完,那个人身上的戏服化作梨花散掉,只剩那个穿青衫的男人背对着他,孤零零的站在台上。
“我们可以聊聊吗?”
那人微微侧头,没有作声。
钟善当他同意了,从兜里摸出钢笔,“魏召伯是你的爱人。”
男人侧头,凤眸一眯,他身形忽的作梨花散掉,下一秒出现在钟善面前,夺过他手里的那只钢笔。
钟善也没跟他抢,他仔细观察着眼前这个纠缠他很久的男人,男人此时双眸盯着钢笔出神,他指腹无意识的摸索着笔身,最后停在魏召伯三个字上。
“你叫什么名字?”钟善问了句。
那人蓦然抬头,把目光放在钟善身上,“最后一次机会,走还是不走?”
钟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当然是不走。”
那双顾盼生辉的眸子此时锐利冰冷,他平静的盯着钟善,带着一种让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钟善嘴角的笑意却是更甚,他对上那双眼睛,毫不畏惧。
男人看了一会儿就撇过了目光,他转身消失又在戏台中央出现,只留下一支钢笔还停留在原地。
钟善接过钢笔,耳边隐约传来了手机铃声,眼前的景象也是模糊不清,这是他要醒过来的征兆。
“看来,我们得下次再谈了。”
也不知台上那人听见没有,下一秒钟善就在床上苏醒过来,刚想伸手去拿床那边的手机,就听耳边传来了那人的声音。
“快解脱了……”
电话铃只响了一声就挂掉了,钟善没多想,直接抓起手机,见是代元给他打的电话,犹豫了会儿,回拨了回去。
代元电话接的很快,几乎是刚响了一声,那人就接了。不是错打,那人现在一定很清醒,钟善突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他张了张口,犹豫了下,又闭上。
代元也没说话,两人举着手机通着电话,沉默了很久。
昏暗的房间里,少年崩溃了似的瘫坐在床边,他的手里紧紧的抓着一本书。
代元红着眼眶,眼里充斥着血丝,他咬着嘴唇,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直到口里传来血腥味,他眼里才稍稍有了些神志。
手里握着的手机屏幕还在亮着,他将手机靠在耳边,微微张着嘴,喊了声小宝。
手机传来的声音虚弱又无助,钟善的心像是被狠狠扎了下。
“哥。”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的不成样子,不由的攥紧了床下的被子。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钟善瞳孔一缩,脑子一片空白,他知道了,怎么会,他明明把小和尚的短信删了,难道小和尚又给他发的?
瞥到还亮着的手机屏,钟善瞬间冷静下来,“白月荷告诉我的。”
电话那边代元发出一声轻笑,“你今早上删的就是关于这个的吧。”
钟善抿唇不语,原来他看见了。
“你干嘛要瞒着我呢?我接受能力很强的。”电话那边的声音似乎很欢快,“真的我——”
代元的声音猛地一顿,因为他发现“接受得了”那四个字他根本就说不出口。
谁都接受不了,养了自己十年、自己又敬又爱的父亲会是把自己害到家破人亡的仇人,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情节,真的很难以置信这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滑坐在地上,抱着双腿紧紧蜷缩着,一声不吭。
他没挂电话,钟善也没挂电话,他们一直通着话,从半夜凌晨通到天蒙蒙亮。
直到最后手机快没电的时候,钟善那边才传来了声音,他说,哥,你好好歇着,一切我来处理,很快,很快一切都会好起来,很快就是我们的黎明了。
钟善刚说完,手机就自动关机了,他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无奈的苦笑,也不知道大宝听到没有,不过没关系。他转头望向窗外,窗外是太阳渐渐亮起的晨光,马上他们的黎明就到了。
下午就是返校的时间,钟善草草收拾了下,就提前去了学校。
他去的很早,到学校的时候还没几个人。
这时候中午刚过,正是一天里阳光最大的时候。
但偏偏就是这时候,潭定中学被薄雾笼了一层,还隐约有更浓的架势。
钟善抱着胳膊在宿舍阳台看了会儿,就转身出了宿舍。
现在这个学生不多的时间段是除了清晨外打扫厕所最好的时间,钟善的目标是四楼女厕所。
他爬上四楼,背包也没来得及放就揣着兜去了女厕所门口。
厕所里,那个干瘪消瘦的女人正拖着地,她拖完里屋,倒退回外屋的时候,直起腰转了个身,正巧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钟善。
想是没看见他一样,王妈隐藏在那头枯槁的头发里的眼睛只是瞅了他一眼,就抡起拖把继续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