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传来信息时,我睡得很沉,略显烦躁的想要忽略那声响,偏偏那声音像是催命符般硬要将我从梦中拉扯醒来。
屏幕的光在黑暗中尤为刺眼,我眯着被光亮照得些许疼痛的眼,打开好友发来的信息,几行字镶嵌在页面。
“Cao,我见到陈炀了。”
“跟个男的。”
“在xx宾馆,我给你看着,你快过来。”
脑袋有几秒的空白,就像是有架飞机从我耳边呼啸而过,呼呼呼响,什么就都听不见了。
但也只是几秒,我就恢复了清醒。
陈炀出轨,我是知道的,又甚至说,我默许了他这种龌蹉行为,什么时候发现的呢,大概是半年前,他突然对着我吼出一句,“你这样的,我不嫌弃你就不错了,你他妈还管起我的事来了。”
他吼完懵了,大概是没想到会把自己藏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我也呆呆地看着他,哭都哭不出来,只是瞪着他,想透过他的脸看清他藏在皮下的嫌恶。
是那种避之不及的眼光,我太熟悉不过。
他急着来哄我,说尽好话,抱着我一遍遍同我说宝贝对不起。
我选择性的把那句直接刺入心脏的话忽视掉,却在而后的某天,或是有意或是无意的查看了他的微信,他是同那个男人这样说我的。
“就是一变态,要不是长得还不错,我早和他分手了,况且他死皮赖脸缠着我,我要真和他分手,他要死要活怎么办?”
明明是他追求在先,却成了我死皮赖脸。
我顿觉好笑,拿着手机的手都在抖。
陈炀恶心坏我了,但除了他,好似没有人能接受我。
从小到大收到的恶意太多,接收了陈炀对我一丁点儿好,便紧紧攥在手里不肯松开,以为这样就能抓住这一点点温暖。
我没有拆穿陈炀,但走到这一步,我已无法再自欺欺人。
好友张云云见我迟迟未回信息,直接将电话打了进来,手机振个不停,我咽下了干涩的喉,终究接听。
张云云的嗓门一如既往的大,劈头盖脸朝我打来,“林叙,你还睡呢,你男朋友都跟jian夫搞一起了,我给你守着,你快过来……狗男男,我一定录像传网上去。”
她还在滔滔不绝说点什么,十分的义愤填膺。
我默默然听着,半晌,深深吐一口气,打断她,“我知道。”
张云云的声音戛然而止,似是不确定,“你知道什么?”
我鼻尖发酸,声音已经哽咽了,“我什么都知道。”
她沉默许久,吸了吸鼻子,似骂非骂,“你脑子有坑啊,图什么呀……”
我用力抿了下唇,不想让自己哭出来,许久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云云,陈炀是第一个接受我的人。”
我听见张云云哭了,是那种很小声的啜泣,隐在风里,透过冰冷的金属传进我耳膜里,叫人听了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我没再与她多说,直接挂了电话,到了此刻,竟没有觉得有多么伤心难过,只是微微抖着手拨通了陈炀的手机号码,嘟嘟声响了许久,该是我打扰他的好事了。
他到底接通,声音有些许喘息,但依旧是一贯哄我时的甜蜜腔调,“小叙,想我了?”
陈炀一出声,我便憋不住了,眼泪四下,我虽说不上有多爱他,但在这冰冷的城市里,他却是唯一给予过我温暖的人,要我舍弃这来之不易的温暖,实在是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你……哭了?”陈炀声音似乎有点儿慌。
我吸了吸鼻子,又深吸一口气,到底把那句话说出来,“我们分手吧。”
我几乎能看见陈炀瞬间皱起来的眉头,他恼了,“你大半夜瞎说什么呢?”
“没瞎说,只是不想死缠烂打,”我顿了顿,用手背擦了下脸,“你也不用担心我会要死要活,放心,死了不算你的。”
陈炀想来是慌了,好几秒没说话,我也趁机把电话挂了。
电话打进来两次,我一律不再接。
平心而论,与陈炀相处的一年半,是我二十八年生活来为数不多可以回忆的甜蜜时光,即使其中夹杂了虚情假意,但也是难得可贵的。
正如他所说,我这样的,他不嫌弃我就不错了。
我有一个秘密,又或者算不上秘密,只是藏在心里不敢说出来,从我幼儿时期埋藏到至今——我想我其实应该是个女人,只是不小心投错了胎,灵魂跑到一个男人的身上来了。
我原本应该像女孩子那样长大,做所有女孩子可以做的事情,和喜欢的男孩谈一场恋爱,却偏偏这样Yin差阳错,实在是叫人哭笑不得。
衣柜的底层压着一条裙子,我早已决定,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就要穿着我最喜欢的裙子再离开,这样到了下辈子,就不会再走错了路。
我不想再走错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