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大人慎言,哀家的父王之身远赴大胤为客卿。在座众人皆知这‘客卿’二字的真实含义,不过是赴他乡做两国和平的人质,且雍亲王亲军的兵权还在李国公手里,此次陪同他前往大胤的军队也不归他管束,换句话说——若是大胤真想拿雍亲王的命做些什么,保护他的军队都可以弃帅保车。雍亲王牺牲至此,罗大人还在这里计较其为他国效力?”
敖丙手扶漆着金漆的围栏把手,冗自摇头哀叹道:“真是让哀家寒心啊!”
这时李金吒出列,双手紧握笏板跪地启奏:“臣有一言,可解罗大人顾虑。”
“文远伯但说无妨。”
“臣当日接到雍亲王加封大胤国师的消息后也甚感担忧,翻阅旧历,偶然瞥见大胤北辰皇帝于三十年前也曾为我大楚客卿,当时先帝赏识北辰皇帝过目不忘之才,曾命其为大理寺主簿,协助我大楚料理法案。臣认为,雍亲王乃我朝一等王爵,身赴大胤,有才有德之人堪当大任,也是大胤北辰皇帝对我朝的一份敬意。”
敖丙心下满意,这时文官行列也有臣子站出附议,表示同意李金吒的观点。而兵部尚书却装模作样的长叹一声道:“如此,臣无话可说。”
“罗尚书顾虑哀家感同身受,此事说大不大,但也非同小可。哀家隔日会差信使修书一封将事情利弊告知雍亲王,雍亲王代我朝出使大胤,应显现我大楚皇室之风……”敖丙本想说‘显现我大楚皇室之风骨’,谁知身后龙椅处却传来一声物品掉落在地的声响。这一下动静让敖丙诧异,他的话戛然而止,回头看向敖清,却见那把原本握在他手里的雕刻小刀掉在了地上。场面登时尴尬,敖丙一时间不明白敖清此意为何?然而却见他接下来从龙椅上坐起来,一副好生无聊又不耐烦的臭脸板着。“都吵吵够了吗?多大点事儿……”
一边说,一边往后殿走去。而众臣见陛下都离去,则纷纷诚惶诚恐的跪下,齐呼恭送陛下。
敖丙跪在龙椅边,面上心领神会的一笑。可李哪吒却看不懂敖清这一出。
这一出闹得,朝堂不欢而散。敖丙转身往后殿的方向走去,在众臣们都散去过后,敖清身边的贴身内官辛公公走上前来告知还在殿内与李金吒闲聊的李哪吒:陛下有请大统领共进午膳。
“得!被咱们陛下请去,你好自为之。”李金吒快意调侃,拍了拍李哪吒的肩膀后背着手离开乾清殿。而辛公公则带着李国公往皇帝的泰然宫领路,路途不远,今日艳阳高照,出了乾清殿时外边已经天光大亮。泰然殿位处乾清殿正后方,在穿过了皇帝专属的御前花苑,李哪吒看见敖清正站在泰然殿门口背着双手来回踱步。
“臣禁军大统领李哪吒叩谢圣上隆恩。”进殿后李哪吒跪在丝绸地毯中央,第一日上任大统领的职位理应先来向皇帝谢恩。敖清喊了句平身,李哪吒瞧着他正在杂乱无章的龙案前翻看一本锁匙图鉴。
“国公爷不必如此拘礼,父后这几日心情甚好,朝中也无大事。禁卫军统领虽是侍奉御前左右,然而朕每日捯饬些玩意儿着实也不挪地方,不需要人护着。父后成日日理万机,面见朝臣多有不备,日后国公爷便护在父后身边吧。”
说罢,此时辛公公走上前来禀告午膳已经布好。宫里赐膳,一般时间都很早,与御前用膳,意图更不可能是为了一起吃东西,李哪吒紧随小皇帝敖清身后。御前用膳,菜式极多,敖清走到长桌旁眼睛扫了一遍桌上佳肴,却被一明黄炖盅吸引了注意力。“打开它。”辛公公闻言领命,拿起陶瓷碗盖,炖盅里盛放的是一道香气扑鼻的佛跳墙。敖清见了却眉头紧蹙,李哪吒见状十分疑惑。
“这!司膳局的人越发不会当差了,奴才……”辛公公见后气急的瞪大双眼,他赶忙跪在地上磕头谢罪,敖清却摆了摆手,见他目光黯淡,李哪吒开口试探:“陛下,可是有什么不妥?”
“国公爷有所不知,庆华三年南洋总督进贡了两个善烹海货的厨子,进宫当日烹了道佛跳墙本是孝敬太后殿下,可谁知那厨子却事先被先帝大王收买,膳食被人动了手脚怎么都验不出来……”
李哪吒登时心惊,也不顾陛下就在眼前赶忙追问:“他吃了?!”
辛公公郑重点头。“但好在用的不多,殿下自个儿也机敏得很,登时便扣嗓子眼儿催了吐,才没有伤及凤体。”公公的声音说到最后越说越小声。而敖清则叹了口气,对跪在脚边的内官开口:“想必是无心之过,朕虽不是狠心之人但过往惨痛,不可不谨记。便将那厨子逐出宫去吧。”
见辛公公退下,李哪吒脑子转的飞快——庆华三年,他还记得那一年尊太后终于对先帝大皇子动了手,以谋逆罪名对大王问斩,而其妻室之中有协同母族贪//污,结//党//营//私者皆以过错轻重而处以诛族和褫夺爵位的惩罚。大王子嗣众多,无论年纪大小都被发配边疆为奴,一时间朝中风云变动太快,民间纷纷都指责尊太后挟天子以令群臣,杀剿忤逆他的皇室宗亲,手段残忍实在让人胆寒。李哪吒那时恰好在南境,自己也因为一些战事而身负重伤,那个时候他曾经悲观的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