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找了个借口辞退了莉安娜,此后好几天都躲着休走。
休出现在晚餐厅,她就假装生病,让女仆给她端到房间来吃。休出现在下午茶小客厅,她就慌慌张张地说要去图书室看书,全然不顾她说的那本书其实就在小客厅的书架上。
只有她单独一个人在自己房间里的时候,她才会忍不住如往常一样趴着窗棂,看休在下面射箭骑马。只是她的心时不时会不受控制地狂跳,为休潇洒矫健的身姿而头晕目眩。
一天下午茶的时候,休不在,巴顿公爵夫人拉着女儿打趣,“艾米,今天不去图书室看书了吗?”
艾米十分镇定地端起茶杯说:“不去。”
巴顿公爵夫人微微一笑,说起了今年即将到来的宫廷觐见,她很早开始就在为艾米筹备,务必要让女儿成为最耀眼的明珠。
艾米小口啜饮着茶,心思早已飞到了别的事上。
“妈妈,有公爵小姐嫁给低级贵族的先例吗?”艾米忽然有点恍惚地问母亲。
话刚出口,她就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天哪,她怎么不知不觉地把心里想的话说出口了,艾米掐了一下她的手心,強自镇静地补救,“我最近在学谱系学,看到也有过好几个公爵小姐下嫁给普通的伯爵子爵,甚至爵士呢。”
哎!艾米又掐了一下手心,不是出于让她清醒的目的,而是恼恨她自己又说错了话。历史上那几个人下嫁的原因人尽皆知,都是因为未婚时闹出了全国轰动的丑闻,不得不随便找个人嫁了。
她极力保持着外表的若无其事,仿佛只是纯粹出于未婚女孩子的无知和好奇,内心却是格外焦灼,生怕母亲发现她真正的心思。
巴顿公爵夫人愣了一瞬,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她是个性格温和的女人,虽然与其他人一样有着最根深蒂固的等级之见,注重身份血统以及伴随的义务规矩,但她不介意在条件允许的范围内满足女儿的心愿。
巴顿公爵夫人意味深长地说:“很少有。但你是要嫁给低级贵族的。”
“啊?”艾米怔住了,她完全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个回答,等反应过来她听到的到底是什么,她骤然转忧为喜,几乎就要掩饰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她带着一点不自然的郑重放下茶杯,最终只流露出了恰如其分的惊讶,“为什么啊?”
“你是我们的独生女。”巴顿公爵夫人慈爱地提醒艾米。
转念之间,艾米突然洞悉了一切。
巴顿家的公爵之位在创立之初就有国王特许,可以不用遵行萨利克男嗣继承法,而身为独女的她将是下一代的巴顿女公爵。所以,她的父母就是打算好让她嫁给一个地位不高方便摆布的夫婿的!
艾米的耳朵根悄悄地透出了一点红,在不停地向她的面颊蔓延,说不定父亲将休收为养子,就是他做好的安排。
“我明白了。”她感觉整个人都在发热了,她再也没法维持住淑女该有的举止了,“妈妈,我去图书室看书了。”她放下茶杯,用最后的一点点自制力,控制住了脚步,比平时稍微轻快了一些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