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巫不便出门,以白狼传信并不奇怪,但叫人好奇的是,白日里的白狼还满是戒备地冲着这几位异乡人呲牙警告,可现在,白狼收敛了爪牙,竟是一步步走到了他们面前。
白狼低下头,在一众苗人惊愕的目光中蹭了蹭晴岚的手。
这是……什么意思?苏念雪心念一动,蹲下了身大着胆子去碰了碰白狼额上的长毛。她的指尖甫一触碰到白狼,对方忽然凑上前嗅了嗅,shi漉漉的鼻尖轻轻顶了顶她的手掌。
这是少巫的白狼,若是没有命令,是不可能对几个不相熟的外乡人做出这般亲近的举动的,这是不是说明……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呢?
她仰起头,对上晴岚若有所思的目光时心念微微一动。
“可否容我多问一句。”晴岚忽而抬眸望向欲言又止的石汶,“少巫大人的伤,究竟有多重?”
南烛一听这话脸瞬间黑了,道:“同你有什么关系!你又不是大夫!少巫大人自己都没法子,你又……”
他话没说完就给石汶拦了下来,男子握着手里方才白狼甩过来的卷轴,斟酌着道:“为蛊而伤,不可以蛊治。”
医者难自医。晴岚眸光一动,侧过头看向苏念雪。
后者了然地勾了下唇。
石汶见状追问道:“能治?”
苏念雪起身拍了拍白狼,上前一步笃定道:“能治。”
白狼呜咽了声,张口轻轻咬了咬她的衣角,一对狼耳耷拉下来,倒是显得有点可怜兮兮的。
石汶看她的眼神里多了些探寻。
纵然知晓对方并无恶意,但毕竟刚刚经历那般变数,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寨中的民众都不可能完完全全信任这些异乡人。
可对少巫伤势的担忧到底占了上风。
他叹了口气,在长久的对峙中还是松了口道:“好,你们跟我过来吧。”
只是他一直没提那张卷轴上究竟写了些什么。
黑蛇依旧盘绕在吊脚楼的柱子上,见到来人也不过懒散地抬了抬眼睛,半点没有阻拦的意思。
那头白狼则是趴回了原地。
“请吧。”石汶摆了摆手,一把摁住了仍旧不满的南烛,不让他多话。
晴岚看了眼苏念雪,冲她轻轻点了头。
她抱着剑站在门外,有些倦怠地长出了口气。
白瑜瞟了她俩一眼,自觉地留在了下头没跟着一块儿上去。
屋子里的草药味相当地重。
像是卸去了白日的伪装,少巫那张原本称得上清妩的脸白得过分,连声压抑着的咳嗽听着都觉得揪心。
她在苏念雪迈步进来后立时关上了门,如同刻意在掩饰着什么。
“你不是鬼差。”只是略略地扫了两眼,她忽然笑了,“你身上有和白日里那姑娘很像的气息,但你和她不一样。”
不需要验墨客令,就这么轻飘飘的几眼看过去,她居然就认了出来,也不知道他们这些巫祝所谓的气息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念雪倒也不避讳,点头应了道:“我的确不是鬼差。”
她顿了一下,目光在对方脸上仔细瞧了一番才斟酌着继续道:“你的伤……”
“看出来了?”少巫却只是笑着摇摇头,她捂着唇的指缝里都见了血色,“如果任其发展,我怕是见不到花神节的满山春色了……咳咳咳……”
苏念雪皱了下眉,自怀中取了布帛走向她,道:“可否,让我瞧瞧?”
“你是大夫?”少巫依言伸了手,又指了指案前的垫子示意她坐下。苗疆女子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汉人,若有所思地轻咬下唇。
“我想想……中原的大夫啊……我好像听阿云说过,药王谷什么的?你是那儿的人?”
她点了点头,诊脉的手稍稍挪动了些,只是这越探,她眉头皱得就越发深。
损及经脉,伤至肺腑。这跟平常的内伤似乎并无分别,按理来讲好好休养应当无虞,可她却道自己命不久矣。依照石汶的说法,伤因蛊,故而诊疗不可用蛊,可南疆蛊医与中原医道虽有差别,但不至于因为一个伤由蛊起便束手无策吧?这没道理啊。
“如何?”少巫撑着脸看着她沉思的模样,道。
“恕我冒昧。”她收回手,将针囊铺开,“依寨中巫祝的意思,少巫大人自己,包括寨子里通晓蛊术的其余人,似乎都没办法治愈您的伤?”
“嗯,没错。你身上有阿云留下的蛊的味道,她既然帮你治过伤,你应当对我们也有些了解。”她任由对方在自个儿身上施针,缓缓解释道,“蛊医御蛊,靠的是自身,同你现在行针用内息也有点儿像。他们,包括我自己,治不了我这伤,是因为……”
“治标不治本。”苏念雪忽然接过了话,她凝神施针,银针落在对应着的xue位时,对方没忍住倒抽了口气。
医女垂着眸子,指尖勾挑间,突然直起身子一掌落在了她后心口。
她闷哼一声,一口血便吐了出来。
乌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