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我真没料到是这个情况。”这一次是卢争找上洛无悔，天并不热，他的脸上却能清晰看到汗珠，想也不是热出来的。
“事情已成定局，”洛无悔摊手，“你自己也明白，这件事现在已经足以动摇你卢家的根基，就别还想着保住这状元郎的位置了。”他说这话时不免有些不忿，若是换个家境稍差些的，这会儿脑子里必然想着怎么保命，哪还会如此贪心。
他没将这情绪带到脸上，从卢争视角看起来不过是他轻微地皱起眉头，似乎在思索什么对策，于是卢争也稍放轻松了些，等待着洛无悔后面的话语。谁知洛无悔也没什么要说，他似乎暗自纠结出了什么方案，却一直压着不开口，这让卢争有点急。
“洛公子。”卢争意有所指地催促了一声，接着道，“我们现在站在同一战线，我们家族的势力强盛对殿下总是很有好处，对你自然更是没有坏处，可若是栽了令暻王上位，这谁生谁死可就不好说了。”
也不知是不是这威胁起了作用，洛无悔竟然真的开口，只不过吐出的话语仍然不是他想听的计策罢了。
“那我也无能为力，这事怎么处置难道不是全凭皇上一句话？你这么笃定陛下不会动摇你的家族，是凭借什么呢，总不至于是宫里的哪位娘娘吧？”听上去洛无悔有点狗急跳墙，卢争假意地安慰他，只说自己家大业大有的是办法。
有的是办法？洛无悔心里冷笑，那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这事是他先去的卢家，被对方严词拒绝，才又回去不再折腾此事，如今被叫出来帮忙出谋划策，实际也是太子的意思。
太子是很想保住卢争的，可这并不容易，主要是他派出的暗卫没能从方坚那里得出关键性证据。他不知道方坚查到哪一步了，若是他揪出卢争这个名字，就算拼尽全力，能保下他们这个家族不灭就算好成绩了。不巧得是，凭借这裴左给的“缨钩”二字，顺藤摸瓜最先翻出来的恰巧就是卢争的名字。
因此，太子给洛无悔的原话是能保住多少保住多少，最好还能存着“卢”这个家族，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不灭族总是好的。
太子只是怀疑，洛无悔却是真正知道卢争保不住的，毕竟古棹没提过神机阁被查，那只能是缨钩暴露，作为切身参与其中挑拨并促成了这场案子的洛无悔，心里自然明了卢争必须完蛋，可他不能说，目前还得帮此人想想办法，充其量在心里嘲讽一下。
于是他抱起茶杯呡了一口，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要是想撇清关系，可以往户部下属身上栽，我这里正好有个名额推荐给你，只要证据充足，是能作为缓兵之计的。”他放下杯子，身体前倾，“可这样我就得翻供，可算是好好得罪了一把方坚方大人，属下官职低微，实在不敢啊。”
“你想做个交易，从我这里获取官位？”卢争警惕，似乎在权衡这件事成的可能性。
“这不好说，你得给我承诺，这个方案才能开始进行，而成功与否，却是实实在在掌握在方坚的证据里的。”洛无悔收回前倾的身体，懒懒地靠在椅背上。
“你知道他手里有什么证据？”卢争疑惑道。
“我若是知道，还用在这里小心翼翼地思索对策吗？”洛无悔笑道，“不过我倒是能告诉你我作为证人拿了一手什么证据。”
“你很难让人相信。”卢争接着道，“不论推出我还是保护我你都有功可领，犯不着为了这点官位高低做翻供这种事。”他现在脱离自己家族万事大吉的思维，反倒动起了脑子，倒也想通了其中关节。
话虽这么说，他自己却是万万不敢放弃洛无悔这根线的，如此说法也不过是想求个更心安的理由罢了。
“你这么说我也觉得很有道理，”洛无悔这话刚出口真是把卢争吓了一大跳，没想到对方直接给了这么一个回答，谁知他话锋一转，又道：“但我毕竟承了不少太子和大人你的情，选择帮谁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卢争暗自叹了口气，随即意识到自己的确稀罕洛无悔的帮助，不能得罪他，非但如此，还得顺着猫撸，以防此人随时跳墙溜了。可话说回来，他又凭借什么认为洛无悔能够乖乖听话？我得握住他的把柄，而不能只靠太子，可怜他的“高瞻远瞩”，有没有机会实现还未必。
太子眼下扰乱了礼部，本想趁着科举换上自己的人，没料手底下一帮混蛋做出这种事来，现在礼部没了连户部都难保，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可他不能放弃卢争，还得靠他守着户部，这样一来就少了许多Jing力在礼部侍郎的案子上做文章，想想就懊恼得紧。
窗外新芽已生了些许，不少早芽已经抽枝，除了幼嫩些，已与老枝相差不多了。
“老师，洛无悔如何？”
“老臣以为此人不好判断，殿下见过他几面？”太子太傅与太子对坐着，一派沉稳，眉峰都不动。
“但他能力不错，又有往上爬的心思和手段。”太子沉yin，“最重要的是，我捏着一张感情牌。”
“殿下，这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