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夏往秋至。
香落像抽条的小树苗一样长得飞快,本来也就到楚玖的肩膀,现已经堪堪到了眉头,眉眼张开身姿渐展,已经能窥见不日风华。
这日清晨萧尘像往常等了一会儿,早膳却是知月送的,萧尘疑惑问了一句,知月弯起笑眼:“香落儿被锦娘唤去了,许是有什么事儿吧;这丫头是真念着公子,特意叫了个小丫头告诉我别忘了公子的早膳,亲闺女怕是都没这么孝敬的。”
萧尘笑意无奈:“姑娘眼里我怕不是个半朽老叟了!”
“我说笑呢!”知月把食盒递给他,掩着嘴笑,“公子在知月眼里可是风度翩翩风流倜傥呢!”
萧尘便笑着行了个礼:“谢过姑娘夸奖。”
知月说笑了几句便回去了,萧尘心里却有些道不明的闷,索性抽了根枝条练了会儿剑。
“先生。”身后轻轻一声唤,萧尘骤然收势,回身一望,香落正在不远处静静看着他,娴静温雅。
“小丫头?”萧尘一怔。
一年多来朝夕相处,香落跟知月知雪等人一直作同样打扮,纵然是美人胚子却也还太过稚嫩,在素香阁众多姑娘里只不过是泯然众人;她性子初时因着被卖来这里分外尖锐,后来放下心防表现得多是烂漫天真,虽然因着教导日渐变化,却因为相处得太过熟悉并不凸显。
如今她一身勾显身形的衣饰姿仪婉容地轻轻唤他,萧尘恍然强烈地意识到,这个初见一身是刺的小丫头已经是即将成长为楚玖所要求的姑娘了。
“先生?”见萧尘没有应答,香落又唤了一声,咬咬嘴唇羞红了脸颊,“是不是很奇怪?”
“很好看,”萧尘笑了笑,抬步往屋里走,“怎么忽然打扮起来?”
“锦娘今早唤我过去,上来就给我一顿造,”香落亦步亦趋跟着他,嘴里不住说着,语气间还满是鲜活,听得萧尘忍不住笑,“我迷迷糊糊被打扮完还真是险些惊吓到——小时候总羡慕娘亲的胭脂水粉,如今真到面对了心里反而生起怯意来。”
她声音黯下去,萧尘住了脚,忍不住偏头去看,香落扯出一抹笑来,被萧尘认真看了一会儿,却慢慢红了眼眶。
“先生。”香落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扯了扯他的衣摆,仰头看他,“我有点儿怕。”
萧尘忍不住伸手握住她的手指,晃了晃:“怎么了?”
“我怕我忘掉了自己是怎么来的这里?”香落低下头去,说出的话要散在风里,“你待我太好了,先生。先生护着我,跟声色犬马隔了一道墙,却像隔了千万里,我险些忘了自己还要面临什么。下个月就是我十四岁的生辰了,锦娘今日唤我去,除了梳妆,也告诉我,我从先生这里学了很多了,可素香阁并不要一位大家闺秀,过段时日我就要去学别的了。”有小水滴落下的细小的声音,在萧尘耳里却如鸣惊雷:“先生,我担心我会醉在先生努力将我拉离的酒色里,先生,我怕我会陷下去——”
“你不会!”萧尘倏得抱住她,“我会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