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未然觉得自己真的有闲不下来的毛病,他受伤后的第九天,也就是六月一日,趴在家里的床上,终于忍无可忍地对下班过来照顾他的慕无声发出了惨烈的哀嚎:“无声,我什么时候才能出门啊!”
“后天换药以后问问医生的意见吧,如果医生说没问题了,我就陪你去逛逛。”慕无声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挂在衣帽架上,转过头对一脸沮丧的简未然笑道:“今天一早我买了大骨拜托单位食堂的阿姨炖上,下班我装保温桶里带过来了,还在食堂打包了几个菜,起来吃了吧,你自己能起来的吧?”
“起床和行走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只是因为右手伤了不能做饭而已,不过这样才能跟着无声你蹭吃蹭喝,说起来,你们单位的饭菜也没有你说的那么难吃啊,我觉着挺不错的。”简未然一边回答,一边起了身,尽管动作还因为避免牵扯到背上的伤口有些笨拙而不自然,但确实如他所说,他完全可以靠自己行走了,所以他才耐不住无聊,想出门走走。
“你觉得不错就多吃一点吧。”慕无声将打包好的饭菜全部摆在了桌上,并没有告诉简未然,简未然受伤这段时间吃的饭菜,都是他让食堂阿姨单独开的小灶,味道自然比平时的大锅菜好上不少。
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要使用那个人给予他的特权,宁愿独自忍耐坚持,也不愿过多亏欠。
不过,这次简未然伤势惨重,如果不好好吃饭会影响到伤情的恢复,但要是每天在酒店订餐,作为公职人员来说这样的消费太过高调,被同僚知道后就算不敢当面揶揄,也免不了背后里说三道四,他索性就使用了在单位的特权——再说,他已经做到处长了,每天让食堂单独炒几个菜,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这样才终于解决了他和简未然的吃饭问题。
“无声啊……”简未然用左手握着勺子,喝完了慕无声盛给他的汤后,倏地想到:“今天是六一儿童节吧?”
“是啊。”慕无声抬起头,对上简未然的视线后,仓促地避闪开,然后装作漫不经心地夹了一筷子菜在简未然碗里,又问:“怎么突然问这个?”
简未然没有将慕无声的反应放在心上,徐徐地回答道:“我只是在想,要不要给送份礼物给余添,他才十几岁,勉强还算儿童吧。”
听到简未然只是说这个事,慕无声也放松了下来,无奈地笑道:“你要送什么礼物我替你送过去,别想用这个借口溜出门。”
简未然霎时没了兴致,小声埋怨:“啊……居然被发现了我的目的。”
“太明显了。”慕无声慢条斯理地继续吃自己的饭。
简未然撇了撇嘴,“不过,我确实有送余添礼物的想法,只是家里没有适合给小孩子的东西,周末要是可以去逛街的话,再补一份儿童节礼物给余添吧。”
“好。”慕无声同意。
今晚的简未然家,也依然平和、温馨充满了欢声笑语。
而比幽冥时间晚十二小时的现世,东方天边泛着的那一丝鱼肚白,还不足以破开沉重的黑暗,简飞星走到屋外,远眺竖着垒垒墓碑的方向,只能影影绰绰地看见闻濯的身影。
“你怎么那么早就起来了?”闻解云走到简飞星身边,手里握着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递了一杯给简飞星,“黑咖啡,没加糖和nai。”
简飞星喝了一口咖啡,才缓缓说道:“每次爹地的忌日到陵园来,我总是睡不着觉,而且齐翼那件事后,爸爸的状态很让人担心,所以我出来看看。”
闻解云双手握着自己的咖啡杯,和简飞星一起凝望着闻濯的身影,良久才开口问道:“你认为,爹地的亡魂真的存在吗?”
“他的亡魂要是真的存在,为什么不来看我和你?”简飞星转过头,对着闻解云惨淡得勾起唇角。
“其实……我……”闻解云端起咖啡杯,借着喝咖啡的动作,挡住了脸上的表情,简飞星只听到一句含糊不清的:“很想见他。”
简飞星抬手将闻解云鬓边的长发别到耳后,果不其然,见到了他眼角闪烁着的点点泪光。
闻解云和简飞星不同,他没有闻濯毫无底线的溺爱,他不能像简飞星那样随心所欲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这些简飞星都非常清楚,所以简飞星也理解,闻解云必然比自己更想念简未然,因为这个世上,唯一能够让闻解云的撒娇的人,就是简未然。
“如果爹地有在天之灵,一定会为你感到自豪的,你是他和爸爸最优秀的儿子。”简飞星拍了拍闻解云的肩膀,语气温柔又感慨。
“但愿吧。”闻解云将咖啡杯放到院子的矮墙上,抬起头,脸上又恢复成了那副冷清的模样,“倒是你,最近有没有好好去学校上课?爸爸已经够烦心了,你别再给他惹事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这段时间每天都有按时去学校上课。”简飞星的眼神中充满了故作神秘。
闻解云瞥了他一眼,果然不信,“真的?”
“嗯,最近转来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同学。”简飞星也放下了咖啡杯,靠着矮墙,望着日出,语调悠长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