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眼睫与嘴唇正**着:“前辈,你来了。”
“满都拉图!”哈丹巴特尔立即快步扑至他榻边,“我方才听人说,你从马上摔下来了,还摔得很重?”
满都拉图环顾一周,继而点了点头。
哈丹巴特尔的一颗心登时悬紧了:“大夫呢?瞧过没有?让他滚过来!”
满都拉图:“大夫瞧过了,刚去配药。”
满都拉图极力克制出来的平静下,仍能让人察觉他带着一缕惧怕的哭腔。他故意挺了挺身子,拿捏出一副威严的模样,用他尚且稚嫩的声音命令左右道:“你们,都退下!”
待近前服侍的诸人尽数被屏退于帐外,满都拉图终究再也抑制不住,卸尽了一切人前骄矜的防备,抱紧了哈丹巴特尔的双臂嚎啕大哭起来。
哈丹巴特尔对满都拉图骤然的转变心疼至极,可他打心眼里不想看见自己的后辈竟有这副脆弱不堪的模样,便一面抚着满都拉图的背部,一面道:“哭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你……”
满都拉图一听便撒气似的甩开他的手,用手背抹着泪道:“怎么连你也这样!”
哈丹巴特尔愕然地望着自己被甩开的双臂,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在自己未到的那会儿,自己方才的那些话,满都拉图定是听外头人说了无数遍。人人皆知他是国本,是国之化身,如神明般永生,也命里注定会长成世人眼中无坚不摧的英雄,可人人皆忘了他只是个年幼的孩子。当他遍体鳞伤,只想在温软的一隅中暂且卸下重负去寻求片刻的呵护时,自己又岂能再劝他披上铠甲?
“抱……抱歉……”哈丹巴特尔笨拙地安慰着,握住他一只手,声音也变得轻柔,“来,你靠过来,别怕。”
满都拉图降世以前,哈丹巴特尔似乎并没有什么机会去安慰旁人。他的思绪飘回了很远很远的当年,从太祖与其部众轻声安慰着同样受了伤的年幼的自己,到高傲得即便鲜血直流也不需要别人安慰的春秋正盛的年岁,再到变成人人躲避畏惧的暴戾模样——直到满都拉图抑制不住的哭喊把他的思绪拉回眼前。
“前辈,前辈……有人要害我!有人要害我!”满都拉图死死攥着被褥,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淌过脸颊时,圆润的脸仿佛已落得枯瘦,“有人要把我的腿废了……一个残废了的国本,活着能有什么用!”
“这是有人害你?谁干的!”哈丹巴特尔,“告诉我,是谁干的!”
满都拉图呜咽着摇摇头:“那人遮着脸,谁都没看清他的长相。不过他落下了一个物件,人人都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我已叫人拿出去问了。”
“谁敢废你一条腿,老子废他一条命!不对,废他全家的命!”哈丹巴特尔怒不可遏,却见满都拉图想挪腿未果,反被扯得生疼,不禁呻吟了一声,哈丹巴特尔便立即按住他,“死崽子,都这样了还来乱动!方才疼不疼?”
满都拉图眼神定在那条受伤的腿上,直嚷道:“疼,我疼死了!”
这时有一名男侍捧了草药,带了一名大夫入了帐里,哈丹巴特尔便催着他赶紧上药,自己则在一旁按住满都拉图。那大夫掀开他小腿处的衣物时,哈丹巴特尔忙捂住他眼睛,不欲叫他看见那片血肉模糊的伤处。
待上完了药,帐中又只余下他们二人。满都拉图轻唤了一声:“前辈。”
“怎么了?”
方才又被疼得落了泪的满都拉图吸吸鼻子道:“他们都只关心我什么时候才能重新骑得上马,拉得开弓,好用我这不死之身,替他们去杀敌。也只有你会问我一句疼不疼了。”
“你腿上疼,老子心里疼!”哈丹巴特尔替他掖好羊皮褥子,“古来总是帝王称孤道寡,殊不知咱们这样的国本,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呐。你算是我唯一的至亲,我不疼你疼谁?”
“来人!来人!”哈丹巴特尔横眉斥道,“你们这些伺候的人真是愈发愚钝了!他在床上窝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拿些吃的喝的过来!想挨鞭子么!”
纵然满都拉图道了好几句“我不饿”,然而侍从们皆畏惧哈丹巴特尔的脾性,一刻也不敢耽搁,忙拣了些奶茶奶糕呈了上来。
满都拉图一连吃了几块,忽地鼻子里又是一阵酸涩,再向自己的腿又瞥了几眼,继而又低下头黯然神伤起来。
“前辈,你说我的腿……会不会真就这么废了?”满都拉图只觉那阵哭腔又在霎时间涌了上来,顿了顿,啜泣道,“我这辈子……这辈子会不会真就这么废了?”
哈丹巴特尔一怔,随即竖起眉大喝:“呸!这种话也是可以乱说的么!你可是国本,将来你会长成草原上的战神和英雄,长生天必会保佑你的!不要瞎想!知道吗!”
满都拉图沉默不语了好一会儿,似是在酝酿着什么,他凝视着哈丹巴特尔,终于开了口。
“前辈,我知道你当初……是并不喜欢我的。”满都拉图说出这话的时候,不敢去看哈丹巴特尔的眼睛,“就是我刚出生的时候,你应该很讨厌我吧……”
哈丹巴特尔愣住了。这些年来他一直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