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要一个助手。
我依然点头。
在舞台上表演的助手。为他递送一捆一捆的麻绳和替他拉动沉重的滑轮装置。昏暗窒闷的皮革酒吧，他是追光灯下的王。
天色灰暗时，看起来就像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晦涩难言的迷雾里。我从那人的公寓里出来，踉踉跄跄走下楼梯，怀里揣着半个月的饭钱。说不清运气算好还是不好，遇上个玩窒息的。高潮间抽搐着昏死过去，被人一瓢冷水浇醒过来，擦干净屁股缝里残存的精液和，潦草裹上衣服就走。满身遍布着宿醉的情欲气息。发根依然潮湿着，便一头扎进了11月的冷风里，猛地一个激灵。
他让我脱光上衣，给我穿一条紧身橡胶短裤，赤脚站在舞台边的阴影里。台下人头攒动，舞台中央已经跪了一个白人少年，低垂着头倒捆着手，死了一样。
他大约是觉得我好笑了，声音轻快了一点。“试用一次合适的话，今后还可以提供住处。”
“我在找一个临时工。”他说，声音依旧那样好听。
我的手心里潦草地记了他所说的地址，循索着找到了隐藏在阁楼上的皮革酒吧。
黎明时分，寒风入骨。我裹紧从那人公寓里顺出来的抓绒衬衫，还是明显大了一些。颈项敞露，那些青紫与吻痕大约令他感到刺目。他对我扬了扬下巴示意，转身继续向前走。
少年站得挺直，咬紧了牙关不发一声，弹性十足的臀肉随着每一下鞭打的落下而轻颤。我站在不远处，躲进阴影里掩饰着神色。像百年前沉陷于海船底舱的黑奴，衣不蔽体，却目光灼灼。
他有些诧异似地抬起头来看我一眼，顿了顿继续说。“或许你正合适。我想，你应该也很需要。”
他买了一杯黑咖啡给我，坐在我对面沉默地往切开的面包圈上抹榛子奶油，耐性极好地等我停止因为寒冷而引起的战栗。手旁的咖啡火热刺激，缓缓令我恢复了一些清醒神智。
我觉得点头已经不够表达我被咖啡因驱动的兴奋，几乎想对他跪下来摇尾巴。
那天下午我早早地收了画摊，穿过迷宫般的老城街巷。脚下铺路的碎石砖块拼出潮水式样的花纹，一直延伸到城外山脚下的苍茫海洋中去。我踩着阴霾的水，身后的每一步都走得清晰可见。
他就在不远处。一袭黑皮风衣，颀长身影驻足在广场中央，望着我。
头顶一线天空，跃过迷路的猫。整座老城都像风化了的旧日时光，该被封存在照片里，而不是来紧紧地围裹住我，让我无法回头。
开场的鞭打并不激烈，他在舞台上左右踱步，好似随性之至，时不时轻甩手腕送出掌中的黑色长舌亲吻上少年的白嫩身躯。金属音乐的鼓噪甚过观众的窃窃私语，少年的喘息却
“我多绕几圈，”他一边发动引擎，一边扯开皮裤的拉链，从后拽过我的手搁在他蜷缩的阳具上，“你先给我打一发。小心点别掉下去。”
表演开始。
少年目光涣散，似乎跪了很久。他打开少年身后的镣铐，像拎小猫一样把苍白纤瘦的人拎到舞台正中那如同布景似的巨大十字架前。我在一旁，开始把成捆的绳索解开，找到中结，递送到他手上。他手法麻利，少年背伏着只凭他摆布，不多时便被层层圈圈栓紧手腕，被迫踮起脚尖，在十字架上做出牺牲姿态。他撤开丈远，手中的长鞭甩得脆响。风声呼啸中落下，鞭稍扫过少年的白嫩翘臀，便又是一声脆响。
我三两步便小跑跟上。他先一步踏进面包店，鞋跟磕在地砖上，清脆地一声响。
震耳欲聋的金属乐被调低到正常范围，人群中躁动不安的气氛愈发地明显可闻。他只是站在阴影里看着台上无知无觉似的少年，自始至终没有对我说话。时间到了，他迈步登台，我便知道应该跟上。他回头看一眼我，神色晦暗不清，我来不及对他笑笑。
附近没有巴基斯坦人的水果摊，我懊恼自己难得赚了点钱，却买不到酒。他已经站在楼梯顶上望着我，缓缓伸手对我勾了勾。我读不出他的表情，所有注意力被他手上漂亮服帖的黑色皮手套吸引，掩饰不住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放弃了在门前徘徊的打算，我穿过三五成群排队入场的人们，噔噔踩落木板阶梯下的灰。
把剩下的半瓶酒藏在酒馆门前的柱子后边，使劲踹了两脚卡进墙根的缝隙里，抬腿跨坐上那人的摩托车后座。
油浸处理过的麻绳堆叠整齐，摆在刑具边。我忽然想起了一个过去的梦境，回忆不合时机地侵袭而来，聚光灯照得我浑身发热。我定睛看着他脱去紧身上衣，露出精健肌肉，麦色的肌肤像是涂了油，灯光下的色泽令我看一眼都快要窒息。他似乎也被音乐鼓动起了情绪，狠狠把上衣摔在地上。人群中便开始有喝彩掌声，我听得却不分明，只觉像海潮，拍打着我的脚踝。
我点头不迭。
我低下头，回过神来。他似乎看见我的眼神，大约在昏暗中闪着光，暴露出人性丑陋的本能。人群也在看我，忽然突兀的关注，让我血液倒流，耳际轰鸣。我在他沉静的注视下，尴尬后退到刑具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