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又起,桌上纸片纷乱飞起。沐清流手忙脚乱地抓著这个按了那个,最後全部放回桌上拿砚台压好。这些重要文件要是被他弄丢了,他可是万死难辞其咎。
看完屋内,忽又升起了要出去走走的想法。半趴在窗栏上,近处树林郁郁葱葱,远望是影影绰绰连绵群山。又蒙清晨山雾笼罩,堪比天上人间,实在讨喜。
“你也觉得很美?想不到重影楼在这种世外桃源?”
蓦地,一个轻快、含著浓浓笑意的声音伴著轻风飘来。
那声音近得让沐清流吓了一跳。
竟然不是皇遗月?那还有谁能自由出入这里?沐清流不相信皇遗月会把他随意丢在不安全的地方。
寻声看去,一白衣青年斜斜倚在窗旁。却也是在凝望著林中浩瀚烟波。
“你喜欢这风景?”沐清流客气地向他搭话。
青年探指向前,似乎想在虚空中描绘一草一木。笑了笑,道:“这是楼里视野最好的地方,可惜只有楼主不在我才有胆子来站一站。”
这人站在屋檐的Yin影下。沐清流只看到他的眼眸泛出的一点淡光。
那眼神绝不是在诉说著“可惜”。却似乎是“有幸”。莫名地,那样释然的,诉说著愉悦的眼神,似乎能让人心里一空,所有忧烦都消逝天外。沐清流瞬间心生好感。
这样的人,一向是他所喜欢的。
欣赏之余,也不放过对方话里的信息。“楼主……出去了吗?”
“恩,有个不自量力的家夥给他找了有一箩筐麻烦,出去收拾了。”白衣青年似乎想到什麽乐处,轻轻笑了起来。
沐清流总觉得隔著面墙与人说话实在是无礼的举动,便想推门出去。岂知,却生了变故──左推右推,门竟然纹丝不动!
青年闲闲地看他动作好一会,才慢条斯理地说:“放弃吧,楼主下的结界。就算红忆亲自过来,也得花上段时间破解。”
“……连我一起锁了。”沐清流无奈。
“楼主很快就会回来了。”
“只可惜不能请你进来坐坐。”沐清流边说边趴了回去,继续观花赏树。
青年微笑,道:“你敢请我也不敢进。你这孩子,要让令尊知道你和我说话,指不定让我在刑堂呆几天呢。”
在他说出这句话时,沐清流突然感觉到强烈的熟悉感……在什麽地方,什麽情况,也听过这种语气的话?
可是他认识的人并不多……是谁?
“你是……?”
一直侧对著沐清流的人终於转过身,目光闪烁,笑道:“害楼主忙了几天的那个混蛋啊。”
“原来是重天大人。”沐清流愣了一愣……不对,不光这样。一定在什麽地方见过他……
“呵,‘大人’万万当不起。”遮蔽日光的白云悠悠飘远。男子的脸忽然显露在日光之下。那是一张年轻、清俊秀雅的脸。嘴角携著三分促狭七分轻松的笑意。
是没有见过的人……怎麽可能?
“你应该叫清流是吗?”白衣青年低低念著这名字,“你也不要叫我重天了……天空,这是我的名字。”
“好名字,配得上人。天空。”一如头顶那片湛蓝且纯净的蓝天一般。
对方不拘泥於身份,沐清流就更不必介意。
“恩,”听得最後那两字,若有若无的温柔於青年眼里流露,“我只告诉你一个,你可别四处帮我宣传。”
此时,门上的术阵忽然发出“嗡”地一声轻鸣。
天空从倚著的墙壁上移回重心,慢慢走到窗边。伸手顺利地穿过窗台,拉了拉沐清流散乱的发丝,满意地微笑。“结界消失,看来楼主在附近……我只好下次再来陪你了。”
沐清流慑於这越矩的举动,慢了一拍才应声。男子已轻巧跃上一树枝头,回身向沐清流挥手。
望著青年飘然远去,第一次生出被人噎得说不出话的感觉。
怎麽说,作为自己父亲的皇遗月,都是他的敌人吧……怎麽他的动作却那麽自然,感觉不到一点虚假?
甩甩头,忘掉这事。余光却捕捉到那人的身影。脱口而出:“父亲?”
皇遗月不出声地站在楼前的槐荫树下,听到沐清流的声音,竟然破天荒地毫不理睬。只漠然地望著天空消失的方向。
那样的神情……那样冷锐无情……
“父亲,父亲?”
不难猜出对方心中所想,沐清流唯有柔声唤他……看你能忽略我到何时。
站里树下的男子缓缓回过头,却待了好一会儿,才沈默地走进屋。随手关上窗,自然而然地拥住窗前的人。
沐清流心中说不上原因,却莫名其妙地觉得愧疚。
可是……看到他,也那样莫名其妙的欣喜。顺著皇遗月的姿势依上去,一手捧著一把流水般的长发玩弄。
果然对他是不同的。即使是师父或者天空那麽讨人喜欢的人,也不会生出这种亲近之意。
“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