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流──
她的嘴一开一合,无声地动著惨白的嘴唇,无声地叫著那个名字。
天竟然有几分诡绿。顷刻便黯了起来。
沐清流的眸光如水光,凝滞不动的水,离不开那张青白的脸半分。然而他迷惑的同时却又在脑中快速地回顾所知的幻术。
这是幻觉吗?真的是吗?
如果是,为什麽那手臂却那麽冰凉?当他温热的手指握住她的手臂,那真实感让人不得不相信。
“枫……”
一声近似破碎的低喃。悲哀,却也沈重。沐清流怔然许久,却缓缓回抱住那女子的身躯。
水中的女子微微笑了起来,本是极美的笑容,於风中柳絮满天黑云之中,却诡谲得可怕。青丝似真似幻,於水中墨成一片。隐隐带著不详之气。
沐清流只觉心口骤然剧痛。再低头,果然,一模一样的地方,插著一把一模一样的匕首。
这不是幻觉!
刀尖的冰冷似乎连心脏都已麻痹,血ye的温暖似乎连刀尖都可以融化!
切肤之痛却不会消失。痛到极处,他却笑了。手心里悄然在她背上划出一个术阵。
“枫,我已经没有命给你杀第二次。”随著这句话,天地如chao水瞬来瞬灭,一声镜裂之声,天地还是那个天地,水还是那个水。没有匕首,没有血,只有女子依然处於水中。
只见几缕青烟从她背面幽幽而起,紧密地缠绕上她的全身。
有人居然可以比术更快!
金铁刹时破空而来,风声劲劲,携著巨大的力量贯穿女子的身体,再随著她消失於空而“铮”地一声坠到石上。
有人淡淡的说:“涌泉术阵。”
那人静静立在溪边,流光於他的白衣上翩跹。
心知来者何人,沐清流却仍不能从那幻术中缓过神来。待好半天,才稳定了情绪,转头笑道:“的确与传闻中一样厉害。”
皇遗月看了他好一会,俯身,一言不发地开始解沐清流的外衫。
“做什麽?”沐清流惊奇地问。皇遗月却只是一直褪尽他的上衣,然後淡淡地望著他的腰。
沐清流这时才猛然惊觉这伤原本是决定好要瞒著他的,正欲解释,皇遗月却已动作娴熟地处理好他的伤口,又为他穿戴整齐。才淡淡道:“别用寒冰术凝血。”
沐清流尴尬一笑,闪躲著那不带责备却让他心存负疚感的眼神。
所幸皇遗月没有再说什麽。他长袖一展,三尺青锋冷光如雪。接二连三几剑居然剑剑刺在水面上,剑光快似惊雷闪电,水面刹时被分割成几块,由於剑的速度太快,甚至隔了半拍才又合拢。
一黑影从水中一跃而出,狼狈地滚到对岸。
然而黑衣男子起身的动作却是不紧不慢,甚至算得上优雅。只听他微惊地叹道:“用剑可以破涌泉术镇,你用的竟然真的只是纯粹的剑术!”
皇遗月冷淡地望著他,几缕散下的黑发覆在额前,同时遮蔽住比月光更冷漠的眼神。四溢的剑气,在水上激出水花,一时泉如沸水。
“凭武学可以对抗咒术?”男子不知想到了什麽,喃喃自语道。
皇遗月根本不听他在说什麽,道:“是你下的手?”
男子微微一笑,故作迷惑。“下的什麽手?”此句话音未落,他身子忽然以飞鸟之势猛地向上拔起,骤然向绿叶之间隐去,竟是欲逃!
他动得快,收势必慢!待他反应过来,皇遗月已掠至他後方,一剑平探,断了他的後路。而他纵然急转,仍撞入剑刃半分。
黑衣人抚掌赞道:“不愧是白眉谷出师、又天下闻名的重影楼主。”他那甚是无所谓的态度,仿佛差一点被拦腰斩断的人不是他。
转手回剑,剑光又起。
然而黑衣人这次竟然不防剑,转而弹出几枚梅花针向沐清流射去。
针被防御咒术打落在地。
尧是沐清流毫发无损,皇遗月仍是分了一下心,这眨眼之间,黑衣人就已跑出数丈。
随手弃剑,双足借力於树干上,皇遗月飘然而下,回到沐清流身旁。自地上轻轻地横抱起沐清流,缓步向来处走去。
柳树下拴著那两匹马。马身上已是一层落絮。皇遗月解开二马,却抱著沐清流上了同一匹马。
马蹄轻仰,是轻快的一路慢跑,直至将颠簸减到最小。
柳落成云,飞絮漫天。如梦如幻的场景里,二骑悄然远去。
莫名的倦意涌上,沐清流安心地合上眼,就著那样的姿势安然靠在皇遗月肩头,於午後暖阳中沈沈睡去。
听闻涌泉术阵里的幻象可以跟随中术者七日之久,然而此次睡眠必定是无梦的,有也必定只有好梦。
沐清流没有看见,远处似乎有一座白色的雄伟城池,纯洁美丽如同天上之物。城下是绵绵青水,水气蒸腾,足足嫋绕著三米高的空间,宛如仙雾。
再近了……再近了……
篆刻金字斜斜地题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