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教寺内草木萧瑟,席玖等人一进去,脚步声将一只栖在屋檐下的乌鸦惊得大叫飞出。
“这人头就是在这里发现的。”
于大人指了指少了个头的泥鬼,对着席玖道:“只是我命人把这上上下下翻遍了,仍是没找到尸骸。”
席玖看了看那泥鬼,将人头放上去,上香的人一抬头就可以看见,可只是为了让人发现,径直报官不好么,难道还有别的隐情?
“这寺庙附近的人家可有问过?”人头这么显眼的东西,要带进来肯定要装在什么东西里,说不定这附近的人家知道点什么。
“这附近倒是有个王家村。”于县令听了席玖的话,不由暗想,自己怎么就没想过这点呢?果然席玖天性敏锐,不进刑部简直可惜了!
若论谁的消息最为灵通,不是私塾的先生,也不是一村之长,而是那些整日干完农活,喜欢凑在一起闲聊的大婶。席玖长得眉清目秀,一看就是深受广大中老年妇女喜爱的乖宝宝长相,再加下他嘴甜,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那些妇女都愿意和他多说会话。
“这王六把坟一刨开,你猜怎么着?”那一个头上扎着花巾的大婶一拍大腿,说得是唾沫横飞,“那棺材里面,多了两条碗口粗的蛇!”
于县令在一旁听得昏昏欲睡,他已经和席玖在这里听了一下午的奇谈怪事,家长里短,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听到,他早就想走了,偏偏席玖好像听上瘾了一般,还在那里不停的点头附和,时不时地鼓掌浅笑,让那些妇人讲得愈加起劲,到最后竟然不愿意放他们走了!
“哎,花婶,今天怎么没见王田家的过来?”
“她啊?”那花婶正和席玖说得高兴,猛然听见有人这么问,不由得愣了一下,继而两条粗粗的眉毛绞在一起,“前几天跟我说是去五里桥看梅娘,可能是还没回来吧?”
话虽是这样说,可王田那两口子一般去看梅娘,第二天就回来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回家,倒是第一次。
“又去看那个狐媚子了?”那个问花婶的人提起梅娘,眼神很明显的露出几分嫌恶,“要我说,梅娘那个白眼狼嫁了就嫁了,还去看她干嘛?有什么好东西都巴巴的给她送去,当年王田病得快死了也不见她回来看一眼。”
“哎,”花婶叹了口气,“听他们说,梅娘嫁得并不好,女儿再冷心冷情,终究是养了那么多年,一时放不下也是正常的。”
“要我说,这路边捡的还就是比不上亲生的!”
……短短数语之间,一个养女无情的故事就被这些大婶们讲出,眼看着这些大婶马上就要从这梅娘开始讲到渣男负心休弃结发妻子,于县令终于忍不住了,也不管那些大婶兴致正浓,直接打断道:“你们知不知道有谁在十五之前进过三教寺?”
“谁没事去三教寺啊?”花婶对着于县令翻了个白眼,那神情好像在看一个白痴,“你不知道初一十五才是上香的时候吗?”
于县令被她那表情弄得心中一梗,就要发火,另一个大婶却开口了,“花婶,这话就说得不对了,我那天去田里捉青蛙,就看见一个人抱着东西进去了。”
“谁?”于县令听了,火瞬间熄灭,反而有些激动,“你看清他的样子了吗?”
“这,”那位大婶苦着脸,“黑灯瞎火的,哪里看得清?”
“于老爷,我画的头像你还有吗?”席玖本来一直沉默,可听见那大婶的话,突然开口。
于县令有些窘迫的笑了笑,他看席玖把人像画得逼真,又用的是从来没见过的画法,就存了收藏的心思,命人仿照着原画画了贴在闹市口,自己则把原画偷偷留下,没想到席玖这么问,想必是清楚自己做的手脚。
“在这里。”于县令将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画摊开,递给席玖,席玖接过,将画举在自己身前,刚好能让那些大婶把画里的人看清楚,“各位姐姐,你们可认识这画里的人?”
于县令听到席玖那声“姐姐”,又看看那在树下盘腿而坐,一脸饱经风霜神态的妇女,嘴角一抽,他似乎明白为什么自己夫人和席玖这么聊得来了。
“王田!”花婶看着画像上的人,大惊失色,“这是王田那两口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