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有记忆起,萧雪棠总是将他揽在怀里,笑着说,“我的月儿是天下最聪明的孩子。”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天下最聪明的孩子,却晓得自己确实聪明。
在别人眼里,他软弱,无能,手无缚鸡之力,连个女人都不如。就连萧家的家仆,也可以对他冷嘲热讽。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一种个看尽世态炎凉,历尽沧桑的淡然。
世事本就如此,他无力改变,就只能学着去适应。或许是天性淡薄,他几乎无欲无求,在自己狭小的世界里,过的如鱼得水。
萧逸月常常想,如果能这样平平淡淡,安安静静躲在角落里一辈子,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可是,他遇到了风天澜,遇到那个让他心颤的男子。从那个时候起,他才知道自己也有所求。求一份爱情,求一份为世俗不容的爱情。
萧清羽的朋友,都是浪荡公子。年少时,个个鲜衣怒马招摇过市,青楼楚馆一掷千金。拖清羽的福,他也曾跟着他们见过江南名ji柔软的腰肢,闻过风月女子魅惑的胭脂香。
萧清羽的狐朋狗友尝着花娘的胭脂,笑着说,“你这副姿态身为男子未免可惜,若是女子。。。。那必然是一代红颜。”
另一人则说,“逸月啊,只要你愿意,我两肋插刀为你做个断袖。”
他笑笑不说话,心里却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是断袖。就算萧清羽死缠烂打,他也觉得自己跟其他男人无异。当初男扮女装,也是情非得已。但自从见到风天澜,一切都变了。
看着他浅淡温柔的笑容,萧逸月忽然想起当年跑到萧烨书房偷兵书,躲在暗处听见天下第一奇才无颜公子君无颜说:我不是断袖,也不做断袖,只是正好爱上你而已。
是啊,只是正好爱上那个人而已。
当时风天澜说要带他走,他很想不顾一切的跟他走。
可是,他清清楚楚记得萧烨说过:男子相恋是违背lun常之事,我萧烨一代名将,绝对不会跟你一样不知廉耻。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见过无颜公子,各路诸侯寻遍天下,也没有找到他的踪迹。
恋上男子,根本就是一件不容世俗的错事,后果就连君无颜也承受不起。他区区一个萧逸月,何德何能?
记得当年萧清羽跪在外面说要娶他,萧雪棠曾经问他,“逸月,你知道前朝西梁是如何亡国的吗?”
他摇摇头,“听说,梁帝骄奢yIn逸。”
“不对,梁帝爱美人不爱江山。”
“一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是啊,前朝宫女传言,那男子是狐狸Jing所化,美绝尘寰。梁帝得他后,从此芙蓉帐暖不早朝。朝中大臣屡谏无效,纷纷求去,国力日渐衰弱,最终亡国。”
萧雪棠又问,“你知道苍穹之变吗?”
“知道,是景帝废太子。太子起兵,天下大乱,数十年才平定。”
“你又知不知道景帝为什么要废太子?因为。。。太子喜欢上一个男人,为天下所不容。”
男子喜欢男子,为天下所不容。他冒不起那个险,也不能拖累风天澜。他是英雄,是名将,是了不起的奇男子,不能毁在他手里。纵使他疼的体无完肤,依旧咬着牙放手,不去走那条不归路。
然而天意弄人,以好男色出名的西江王匆匆见了他一面,便魂不守舍,亲自向萧烨提亲。
任母亲说尽绝情话,两个妹妹流尽眼泪,他依旧成了一件玩物,一件最低贱的玩物。
如果不是娘亲冒死将他从地牢中放出来,现在的萧逸月,恐怕已经不在了。可是,逃出来又怎么样?活着又怎么样?绕来绕去,他和风天澜又回到原点,他依然成了一件玩物。
费尽心机,依然和天澜走到今天这一步。
宁死不从,依然成了男宠。
苍天啊,你可真会捉弄人。他无欲无求半生,所求的两件事,却都事与愿违。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挣扎,也没能摆脱命运的捉弄。
他真的不想拖累风天澜。。。。。。可是,现在的他,连寻死,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