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经查浔台知府方守青有收受贿赂之嫌,着日免去严守青浔台知府一职,提交刑部候审,家财才全部充公。”太监尖细的声音似乎一把锋利的剑,将人毫不留情地刺得遍体凌伤。
“谢皇上…恩典。”父亲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颤抖。
到底是怎么了,自从皇上南巡过后,一道圣旨便让人恍如晴天霹雳,我怔怔的想着。
“老爷,老爷,你怎么了。”我急忙转头看去,父亲已然晕倒在地了。
一切好像一夜之间就变了个样,一直到坐上了去殷都的马车我依旧回不过神来。小小的闷热的车厢里,母亲坐在一边静静地哭着。哥哥紧紧抱着我,下巴搁在我的肩上,眼神有些迷离,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我突然就得有些不安,轻轻动了动身子。哥哥这才收回视线,将目光落到我的身上。
“琪儿,不用担心,有哥哥在,一切都会好的。”温润如玉的声音透出一丝疲倦。我轻轻点了点头。哥哥扯动嘴角,似乎想笑,但终究没能成功。
“到了。”车外传来雨桐的声音。圣旨一下,府里的仆人大部分都走了。世态炎凉,这我是晓得的,只有雨桐哭着请求留下来,我们便把她一同带到了殷都。
掀开车帘,刺眼的光照进眼里,我伸出手遮挡了一下,带看清眼前的景物时,我不由惊住了。这里并不是我想象中的客栈之类,而是一座气派华贵的府院,比起浔台的古宅有过之而无不及。罪臣的家眷能住这样的院落吗?我疑惑的看向哥哥。哥哥没有注意到我,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夕阳出神。
一路上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益发清楚的放在了面前,父亲的案子似乎不是这样的简单,从天突降的圣旨,豪华的住宅,一切仿佛都在昭示着什么,有什么正剥落伪装,慢慢呈现在我面前。我急于探求,又隐隐感到害怕。
虽然忘了过去,但我已经在慢慢适应现在的生活,包括我的父母和亲人,现在我很害怕一个事实将原本平静的一切击碎
……
……。
……。。
来到殷都后,我便很少看见哥哥,只有当晚上失眠抱着胳膊坐在窗边时才能看见哥哥单薄的身影从院子里走过。母亲仍旧每日以泪洗面,哥哥却越来越显的苍白了。现在很平静,但我知道这是暴风雨将要到来前的平静。
日子在这表面的平静下日复一日的过着,这倒有一天哥哥告诉我可以去牢里探望父亲了,我什么也没问,任由他将我带上马车。
父亲仿佛一夜之间就苍老了下来,两鬓都已近斑白了。昏暗的地牢里,父亲握着我的手,一直一直看着我,说不出话来,只是默默的流泪。我知道父亲一直不如喜欢哥哥那样喜欢我,但我也知道父亲给予我的关怀一直没少过,即使只是物质上的。
看着他佝偻的身影,我突然觉得很凄凉,心头的Yin郁层层漫过心房。我很想把真相告诉他,告诉他我不是傻子,告诉他我可以说话,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我最后凝望了他一眼,转身不回头的走出了牢房。梦里又走进那个屋子,漆黑的房间里没有月光。那个小小的身影依旧坐在那里,以同样的姿势看着书。我不由自主的想逃离,脚步却好像有自己的思维一般向前走去,走到那个男孩的跟前,然后,男孩慢慢抬起头,露出……
一道闪电划破昏暗的天空,接着是响彻九霄的雷鸣。我从梦中惊醒,猛烈地喘着气,汗水已经沾shi了亵衣。我想着刚才的梦,梦里的孩子露出的脸,是我的。虽然和我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但我很清楚那是我。
木窗被吹了开来,在狂风中吱呀作响。我掀了被子,赤着脚,走去关了窗。还未等关上,大雨便下了下来,天地间陡然变色,耳边只剩下雨珠急速敲打的声音。
我抱着膝盖在窗子边静静坐了一会儿,努力将思维掏空。忽然记起雨桐说去拿点心,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我等了一等,还是决定去找她。
走在雕龙画凤的穿堂里,满含秋意的风带着浓浓的寒意,我不禁瑟缩了一下,拉紧了衣领。穿过花园,我正要朝厨房走去,突然,
“啊……”风中传来女子凄厉的叫声,这,…是雨桐的声音。脑子里一片空白,来不及多想,转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东厢。
风在耳旁猎猎作响,快一点,快一点,一种绝望的无力感蔓延全身。记忆里,绕过药房,就是哥哥的房间。然后,我看见了什么,……停下了脚步。
血。。。。。。
依然新鲜黏稠的血ye沿着朱红色的门槛滴落,在大理石的地上形成一道蜿蜒的痕迹。我沿着那些血迹走进房里,雨桐就那么躺在地上,胸口的血迹在白衣上描画出一副凄美的图画雨桐的脸苍白着,不复往日活泼的神色,只一双眼睛仍没有闭上,瞪大着,空洞的望向屋顶。
风吹起了重重的纱帘,像明黄色的波浪在空中翻涌。在纱帘的后面,哥哥睡在华丽的榻上,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眼角挂着泪痕,睫毛颤动着。丝被轻柔地搭在身上,仍遮不住白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