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是清清楚楚的水波流动的声音，我睁开眼，看见周围水波流转，有光线从头顶洒落下来，
柔柔的，随着水波摇摇晃晃。
我变成了一尾鱼吗，在沉入更远的深处时，我怔怔地想。就在我快要肯定这个想法的时候，一只
手将我拉离了水底。猛然吸入的空气使我剧烈咳嗽了起来，耳边的声音很吵，有很多人走来走去。
我听到有人大声喊，小少爷救回来了，接着是更嘈杂的脚步声。
小少爷是谁，是我吗？那么瞳又是谁呢？我想，不管怎样，我现在是自由了吗，但是，这是真正的
自由吗，还是，又一次的禁锢……
“少爷，少爷，你在哪儿。”午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恍惚间走进一间漆黑冰冷的屋子，我看见一
个小小的孩子静静的坐在墙角，无声的翻着书，寂静的黑暗中隐隐传来水滴落的声音，滴答，滴
答……
“少爷，原来你在这儿。”开门的声响把我惊醒，我看见雨桐背着阳光站在门边，光线被遮挡
住，我没由来的一阵恐慌，于是伸手示意她过来。雨桐是我的贴身丫鬟，这是别人告诉我的。两个
月前，我被人从水里救起，然后就被告知是浔台知府七岁的次子，可是这些我都不记得。
躺在铺着绣被的床上，我看着那个长着山羊胡子的老大夫给我搭脉，让我张嘴，折腾了半天，最后
转头对两个我应该称为父母的人说：“小公子的身体无恙，不能说话和丧失记忆可能是惊吓过度所
致，所以……”得了，不会治就不会治呗，说那么多干什么。我看着他的山羊胡子一翘一翘的，觉
得很好玩，伸手便要去扯。还没等我偷袭成功，冷不防旁边那个一直在啜泣的穿着华贵的女人扑到
]我身上来大哭了起来：
“琪儿，都怪为娘的不好，没有看好你，这下可怎么办啊。”我看着她哭地妆都化了开来，心里
很不以为然，不说话又不是我不会说，只是我不喜欢和别人说话罢了。失去记忆我也不在意，一个
七岁小孩子的记忆能有什么重要的呢？
屋里屋外的丫环小厮们跪了一地，看见主子哭了起来，也都掩面大哭，却是只打雷不下雨，我看
的有趣，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一低头，只见娘亲一脸惊恐的捧着我的脸，大声叫道：“老爷，琪
儿是不是脑子坏了。”我一听，笑的更欢了。后来没多久，知府大人的次子落水淹坏了脑子的事便
传遍了整个浔台，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些是我很久后才知道的，那个时侯我正躲在书阁里看《博物志》。这个两层的木质书阁是无意
中在后花园散步时找到的，小小的阁楼里堆满了不同朝代的各类书籍，听
说起来严家也是书香世家，想来这些书便是上一代留下来的吧。
自从醒来以后，我发现自己的记忆里虽然少了童年的往事，却很清楚的记得很多知识，已远远超
过一个七岁孩子所知道的，但我没告诉任何人，潜意识里我很不愿把这些事透露出去。
秋天的午后，暖暖的阳光在花园里散步，有时会偷偷溜进窗户。在光影里，一粒粒灰尘在各楼里
飘荡，迎着朦朦胧胧的光晕。我似乎很喜欢阳光，不，不只喜欢，应该说已经到了迷恋的地步。因
为在漆黑的夜里我会整夜整夜的失眠，所以常常会在白天时躲在书阁里睡觉。枕着温暖的阳光入
睡，然后悠悠转醒，有时候会觉得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个声音一直温柔地叫我：瞳，
瞳，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