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只会在梦中出现的身影从不远处冒着鹅毛大雪慢吞吞地走来,低着头一门心思埋在自己手里的蛋糕里,两眼不看周边人,就那短短半分钟的路他就被地上的冰趔趄了两下,还险些撞了一个路人,白色的雪花飘飘荡荡落在他的眉睫和肩头,像棉花似的厚厚一层,也是没能阻止他对蛋糕的专心,擦都不去擦一把。
——不是章予涵还能是谁?
戚震浑身微不可查地抖了起来,他没出现幻觉,那是章予涵,是章予涵!!!
“小哥,下车吧。”男人回过头说道,结果看见戚震两眼发直的模样被他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戚震强压着颤抖和发慌的嗓音说道:“没、没事,走吧,下车。”
章予涵走得慢,他走到车前的时候刚好把蛋糕吃完,两个腮帮子鼓鼓囊囊使劲的嚼,果然每天限量十个的蛋糕就是好吃,好吃到要哭出来,特么黑龙江特种军区简直坑的一比,食堂每天都有俄罗斯红肠雷打不动,吃得他这个无rou不欢的人看见rou都犯恶心,还是清甜的小蛋糕和爽口的炒青菜最好了,超级怀念老家妈妈的做的菜,可惜他始终没得到戚震结婚的消息,戚赟说了,只有戚震结婚了,他才能回去,事到如今已经足足八年了,他真的很想家里的爸妈。
算了,不想也罢,戚震本来就是个同性恋,天生的,要他结婚,没个十几年是不要想了,当初来这里的时候不就做好了长期留在这的准备了么,反正现在日子也潇洒,多想无益。
章予涵甩甩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挤出一个笑容,准备迎接今年的第一单生意,谁知下一秒,车里开门,一双军式皮靴踏到地面松软的积雪上,章予涵看见军式皮靴不由自主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车里站了起来,带着那张自己无比熟悉的脸,站在了自己面前。
一瞬间,雪花静止,时间凝滞。
梦中缥缈不定的人,忽然在八年后化光为实体,就这样真实鲜活地站在自己眼前。
尖顶钟楼的钟声悠远地敲响了七下,一群白鸽忽然在夜空中展翅飞起,戚震眼中的情绪浓烈地翻滚交替,几乎落下泪来,章予涵的身影如此近距离地倒映在他的瞳孔之中,近到今生以来他从未感觉心里像此刻这样充实过。
章予涵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能在这种地方遇到戚震,一时之间除了呆愣在原地脑袋一片空白之外,恍然间如受重击,晕晕乎乎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一单美食街的翻译生意,章予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接完的,只知道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和戚震坐在街边的格瓦斯饮料店里,一人一扎格瓦斯面对面相顾无言了。
橙黄色的灯光柔和而温暖,像是蝴蝶翅膀编织的梦境,戚震不敢开口说话,害怕一旦开口,一切都会像梦境一样分崩离析,他就像个手足无措的小孩子一样,在章予涵面前失去了冷静。
于是最后还是章予涵先开的口,他说道:“那个,来这里玩?”
戚震一个激灵,然后点了点头。
“哦······”章予涵若有所思地用指关节慢吞吞地敲着酒杯:“你是不是还没结婚啊?”
戚震闻言愣了一下,随后鼓起勇气说道:“没有。”
“女朋友呢?也没有?”
“没有。”戚震回答道:“一直没有。”
“为什么?”
“因为,都不喜欢啊,不喜欢就不坑人家了,也是······应该的。”
章予涵淡淡地笑了一下:“是嘛,现在倒是知道不要坑人了啊,不错,有进步。”
戚震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猛地抬起脸看着章予涵:“你不会已经结婚了吧?!”
“噗。”章予涵一口气没憋住,直接笑场了,笑着笑着拐了个弯道:“我从头到脚哪里像······哪里像没结婚的?”
戚震呆若木鸡地看着他,表情凝固,仿佛被哈尔滨的大雪冻了几个世纪。
章予涵不逗他了:“开玩笑的啦,哪有结婚,连个对象都没有。”
戚震如得大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章予涵没搭话,气氛慢慢又凝固下来,只剩下章予涵拿勺子搅格瓦斯叮叮当当的声音。
“我今天四十岁生日。”戚震忽然说道。
章予涵低着头继续搅动饮料,亮晶晶的ye体透在他眼眸里:“嗯,我知道。”
“你知道?”戚震惊讶了一下,随即就沉默了,是的,章予涵知道他的生日,章予涵对他的一切都铭记在心清清楚楚,只有他对章予涵的事情统统不放在心上。
尽管现在已经知道了,但这并不妨碍戚震心中再度重重一沉。
他对不起章予涵的事情太多了,如果此生还能弥补,他愿意一辈子都围着章予涵转。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