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吴王似是张口欲阻拦,姜凝醉倏地抬起头来看向他,烛光顺势映入她的眼底,随着她抬头的动作纷纷碎开,眼眸霎时一片波光潋滟。“吴王不必再劝,凝醉认定的事情,谁人也改变不了。”
&&&&一句话,如同冷水瓢泼,让吴王瞬间愣在了原地,竟不知应该作何反应。
&&&&吴王记得四年前先帝驾崩后的那个秋天,料想到了姜疏影必定会经洛河城进京,他从三百里外的军营日夜兼程赶至城门脚下,不为别的,只希望能够尽他最大的努力留住姜疏影。然而他的一片真心终不过是一场痴心妄想,那个他曾深深爱过的女子,那个曾与他一同并肩作战征战沙场的女子,只留给他一抹冰冷坚决的背影,而她最后说过的话,他至今记忆犹新。
&&&&她说:疏影认定的东西,谁人也改变不了。
&&&&你瞧,多么相似的话。吴王怎么也不会相信,四年之后的今天,姜凝醉会说出当年跟姜疏影一模一样的话,明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可是此情此景,却又让吴王觉得是这样的相似。他甚至已不能完整地看清楚姜凝醉此刻浮现在他面前的那张脸,他能看到的始终是当年姜疏影的模样,一颦一笑,音容笑貌这样地清晰,仿佛透过眼前的姜凝醉,时隔多年以后,他又一次见到了令他魂牵梦萦的那个女子。
&&&&这样的感觉实在太过于真实,以致于吴王几欲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伸手狠狠扳过姜凝醉的肩膀,怒不可遏道:“回去她的身边又能如何?你明明知晓,为了这个大颜江山,她身不由已,当初既能眼睁睁看着你的姐姐死去,如今也能同样舍弃你!”
&&&&肩膀两侧传来的钝痛让姜凝醉有些趔趄不稳,虽然受制于他人,然而她却不合时宜地笑了起来,笑意透着讥诮,冷得刺骨。“吴王从不曾了解姐姐,又何必处处以她为例。”
&&&&一句话,让吴王僵在原处,如同这世界上最无情的宣判,□□裸地揭开他心底掩藏最深的伤疤,将他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深渊。偏偏自姜凝醉嘴里说出来的这一番话,字字铿锵,掷地有声,每一句都仿佛砸在他的心上,淌出淋漓的血来。
&&&&“你与你的姐姐,实在是太像了。”吴王望了姜凝醉许久,最后的最后,他只是无声地摇了摇头,羸弱的烛光照出他脸上无奈挫败的苦笑,泛出静默的光,他缓缓松开握住姜凝醉肩膀的手,怅然道:“本王当年没有拦住她,想来如今也留不住你。”
&&&&“罢了。”最后的这句话,似是凝固了吴王这一世的叹息。“姜凝醉,路是你自己选的,本王只希望,你永不会步入疏影当年的后尘。”
&&&&吴王说着,转身往营帐外走去,掀起帘帐的瞬间,他忍不住回头沉默地看了姜凝醉一眼,这样深重而仔细的凝望,是第一次,却也是最后一次了。而对于姜凝醉,他心底的那些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却终其一生也只能积压在心底,再无人可以诉说。
&&&&帘帐掀起又落下,如同这些年与吴王的一切过往都在这一刻落了幕,帐内早已没有了吴王的身影,然而姜凝醉仍旧一动不动地望着空无一人的帘帐,往事如烟,终究是散了。
&&&&“姜姑娘。”不知一个人这样怔怔出神了多久,帐外的一道声音生生唤回了姜凝醉的神思,她隐隐约约识得这人的声音,门外来人应是吴王身边的亲信,王源。“王爷命我前来禀告,大将军已经派来人马接姑娘出城,姑娘随时可以动身。”
&&&&听到王源的这一番话,姜凝醉原本亟不可待的心情在这一刻又突然有了些茫然不知所措,还是身边的青芙轻轻拍了拍她,她才生硬地出声回道:“容我收拾一下,即刻便可启程。”
&&&&姜凝醉的身子因突如其来的晕倒而始终有些使不上力,头也疼得厉害,光是梳妆穿衣就已经耗费了她不少的力气,若非是她咬牙死撑着,恐怕连走出营帐的这短短几步,她都难以支撑下来。出了营帐,姜凝醉看见王源的身后正停着一辆马车,军帐里的官兵向来骑马进出,这辆马车停在这里显得尤为的格格不入,她左右打量了一下,马车虽然比不得宫里的讲究,但也算得上干净宽敞,看得出吴王的用心。
&&&&吴王心细,大概是猜到她的身体状况,所以安排王源特地为她准备了马车,好让她不必走太多的路。姜凝醉心里微微发涩,她侧首,往吴王的主帐望去,这次一别,此后山高水远,她与吴王再无相见之期。想着,姜凝醉默默收起心头的千思万绪,不再多想,随后弯身坐进马车。
&&&&马车摇晃着出了城,青芙一路上紧紧盯着窗外,直到看见城门,她才忍不住松下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道:“娘娘,这一次咱们总算是安全了。”
&&&&姜凝醉倒是从未有过青芙的担忧,毕竟从她入吴王营帐的那一刻开始,她便料定了吴王不可能会轻易杀了她,她于吴王,是他脱身的筹码,也是最后的棋子,吴王自然不会傻到意气用事。因此,听到青芙的话,姜凝醉只是一径的沉默,并未作出什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