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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不忍看她全身发颤的模样,移开视线道:“你现在说说,你作为储君,你应当如何处理这件事?”
“应当在发现端倪时就立即掐断对他的情,发现他的秘密第一时间就告知父皇,在父皇将他打入死牢时,应该独善其身不过问其事,遗忘他做个合格的储君人选。”
见皇帝脸色有所缓和,皇后暗暗松了一口气,然下一刻又被女儿推到悬崖峭壁之上。
兮妍抬头,“可是父皇,女儿说的这些都是假设,事情到如今早已回不去曾经。”
皇帝怒吼:“这便是你的认错?朕看你是一点错都没有!”
皇后跪下,“皇上别动怒,小心气坏了身子。付兮妍,为人女的孝道便是你这样的?”
这话像一个重重的耳光扇在兮妍脸上,她望去,心中如山一样高大的父皇,双鬓已经夹杂白发,眼角纹路很深,眼中盛着对她的失望,以及她给予的无力颓败。
眼泪簌簌而下,哭得不能自已。
皇后见此,亦跟着落泪。
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都在自己脚边哭,皇帝心中也不好受,弯腰扶起爱妻,叹道:“都别哭了,用膳吧。”
皇后立时止了眼泪,把酒拿到一旁,给皇帝盛了一碗山珍松茸汤,“好在天气还不冷,这汤刚好入口。”说完不着痕迹瞥了一眼兮妍。
兮妍抹泪起身,用膳时还没有缓过劲来,默默吞咽着,也没发觉眼泪混着米饭一起咽下。
见此情此景,心肠再坚硬的人也会软下心来。
皇帝深深叹气,心中安慰着自己,女儿还小,不懂事可以教,犯不着吼骂。
用过完膳,一家三口漫步闲庭消食。
夜色浓稠,天上弯月被云遮挡,几颗星星也暗淡无光,压抑如影随形。
皇后慢了两步,把空间留给父女二人。
兮妍脑海很混乱,萧泓澄的问题在于,不论他有没有谋逆之心,他流着萧氏皇族的血脉,这便是原罪。若她是皇帝,也不见得容得下他,偏偏她丢了心。人若没有心,活着不就如死人一般?
皇帝道:“你觉得萧泓澄罪不致死,是因为他没有表现出任何伤害。可你跳出来看看,若是他的身世不被发现,因为你喜欢他,父皇母后宠你自然不会为难你们,往后你们结为伉俪,你说这江山到底是姓付还是姓萧?”
兮妍浑身血ye逆流。
他说过,他是心怀不轨,也是见色起意。他没有隐瞒,是她选择自我蒙蔽,
他如此聪明,发现自己的秘密被发觉却不逃跑,是不是就等着她今日的表现?
有她这个傻瓜为他求情,他过了这生死劫,往后还有什么可怕的?
脑袋疼得快要爆炸,抓住皇帝的手想说什么,转眼便晕了过去。
太医来诊,只说思虑过度,没有大碍,但需要好生将养,若是长此以往,恐落下病根。
皇后坐在架子床边给兮妍擦汗,只见她梦中也不安稳,额间不停冒着汗珠,牙齿紧紧咬着也不吐露半点心声。女人总是比男人容易心软,此刻皇后觉得不管萧泓澄是不是前朝余孽,只要女儿开心,她怎么妥协都可以。
侧头去瞧皇帝,他眉头紧锁,一脸忧心。
“皇上……”
不待皇后说完,皇帝起身道:“你陪妍儿,我去勤政殿,今夜就歇在那儿了。”说完就大步离去。
皇后捂嘴哭泣,若是他们父女都不妥协,她该如何选择?
兮妍梦中回到与萧泓澄相识那晚,她靠在床上等待他揭开水红色洒金床幔,很显然她吓着他了,他愣在床边不知在想什么。
她问:“你是来杀我的吗?”
床边的人慢慢抬头,“你既已知道,何须再问?”
“我想要你亲口告诉我。”
“不是,我只是想知道你长什么样。”
她听得想落泪,下一刻一道白光刺得她眼睛都睁不开,胸口一痛,没有流血却插着一把匕首。
他面无表情道:“我本意不是如此,但你把我认出,我便不能留你了。”
“公主?”云梦喊道。
兮妍睁眼看了看四周,再摸摸自己心口,缓缓吐出一口气,拥着青底碎花蚕丝薄褥沉思良久,方才由着云梦伺候起身。
“公主金安。”外头宫人请安声音响起。
皇帝皱眉,不过一夜,人还是那个人,感觉却天差地别。
她身着蓝语月华裙,莲步轻移带出裙摆皱褶间的流光暗彩,头上只戴着珊瑚蝙蝠簪,略施脂粉,单看这些,不足为道,配上她静如深渊的眼神,恰似那浴火重生的凤凰,让人心生敬畏不敢直视。
皇帝清清嗓子,“朕不是吩咐让你修养几日?”
兮妍恭敬道:“女儿并无伤病,让父皇担心了。”说着便取了一叠奏折去隔壁书房。
她如此,倒是让皇帝摸不着头脑,想着皇后许是知道些什么,便让人请皇后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