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过了她,妈妈很信我。
他妈妈来见我的那天,我唯一庆幸的是,脸上的肿好歹是消了,也不再青紫一片。我的皮肤很白,脸上除了些许伤口,倒也还好。最起码,那张脸是能看的,不再那般狼狈。
他妈妈敲门的时候,我已经有些紧张。
来这里,并敲门的,会是谁,想想也知道。我紧张得没立即去开门,他妈妈特别有礼貌地又敲了第二声,我放下手里的课本,握了握拳头,去开门。
他妈妈其实没我高,我个子还可以,裸身高是正好一八零。
但我看到他妈妈,不由就觉得愧疚,不由便觉得自己身矮。
她站住片刻,往前走,我自动让开,她走进来,脱了高跟鞋,随手换了双拖鞋,先我走进客厅。
我磨磨蹭蹭跟着进去,手足无措了会儿,小声问:“阿姨,你喝水吗。”
她抬头看我:“我不喝,你坐下,我们聊聊。”
语气很寻常,并没有嫌弃,我心一松,在她对面小心翼翼坐下。
她还是看我,并不说话,我快要撑不住时,她开口:“你长得很好看。”
这个时候,这样的话,并非夸奖,我再度提起我的心。
“你的眼睛也很干净,我的儿子,我懂他,他的眼光不会差。”
“……”我不会回话了。
她再看我的手指,看我手指上的戒指,我心虚地双手交握,藏起戒指。
她移开视线,继续道:“我令人寻过那位邓先生。”
我的心提得更高,是那个带我进会所的邓经理。
“我知道你进去的原因,也知道你进去不过三天,便遇到了楚珩。那样的地方,的确有很多无可奈何。”
我有些不敢相信,他妈妈会说这样的话?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妈妈紧接着又说:“我明白,也懂得,你们之间的喜欢。”
我缓缓抬头,疑惑看她。
她不动如斯,用与楚珩几乎一样的眉眼,平静看我,并道:“每个人这一生的追求与需求都是不同的,每个人,在意的也都不同。我知道,有些孩子为爱而生,而有些年轻人生来就是为了赚钱,为了出人头地。”
我听进去了,她再问我:“你知道楚珩为了什么?”
去年过生日时,楚珩说,世界上的一切巧合,包括我与他的出生,都是为了让我遇见他,让他遇见我。
我不敢说,这样的话。
她说:“小的时候,楚珩指着天上的星星说喜欢,并问我,妈妈,星星很难摘吗。我说是,没有人能摘到。他说,他一定能摘到,他说摘了星星送妈妈。都是孩童的话,做不了数。长大后,我想,他自己应当也忘了。他小学毕业后,我们原本想送他出国念书,连一同出国的人都已安排好。
他拒绝了我们,他说,他已经长大,能自己做任何决定。我当时好笑,我说你才十二岁,哪来的长大?我再问,你说你长大了,那你知道将来要做什么?知道你未来的每一步要如何走?你如果都知道,爸爸妈妈才放心让你做自己的决定。
他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看着我说。他说,我知道我要做什么,我也知道我需要的是什么。我会长得越来越大,变得越来越厉害,我要摘星星送给妈妈,让爸爸妈妈为我骄傲,为我高兴。
原来,他从来没有忘记小时候说过的那些话。可是他已经长大到明白,星星不过是遥远的各样星体,不可能碰到。我问他要怎么摘,他说,摘星星就好像完成人生的每个目标。每完成一个不可能完成的目标,我不就摘得了一颗星星?
我再问,那你有那么多星星,要送哪颗给妈妈?
他笑着告诉我,他要摘到最大最喜欢的一颗,才会有勇气送给妈妈。
我和他爸爸一直在等,等啊等,等过他所有的重要时刻,他都没有跟我们提起。直到这次大学毕业典礼,他问我们是否要来参加。我知道,他真的长大了,终于要把他最喜欢的那颗星星捧给我我们看。”
她再看我:“可是,不过一天,星星碎了。”
我很自责,我知道楚珩有多在意这次的毕业典礼。我也羞愧,我搅着手,无颜再看他的妈妈。
她再道:“你是聪明孩子,你也知道,他本来不必面对这些。”
是,她说得对。没有我,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她又说:“而你呢,我知道你母亲的事。你放心,我没有任何偏见,人生在世,谁都不容易。你为何有那些无奈?为何要去那样的地方?还不是为了付医药费?你是个好孩子。可将心比心,你的妈妈是母亲,我也是。你的妈妈若是知道你为她做的那些事,该是如何难过?你敢让她知道?”
我疯狂摇头,绝对不可以。
我妈妈会疯的。
“楚珩因为你,做出那样的事,我作为母亲,我又该如何平静接受?”
是,他妈妈说得太对了。我简直无可辩驳,将心比心,没有一个人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