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我刚才看到的那点子狡黠是错觉。
我错愕地抬起头。
男人们。
“喝粉圆乳茶的时候,眼睛瞪得大大的、双颊撑得鼓鼓的,那种惊奇的可爱模样,真叫人怀念……”
我听见了我的声音。
我以为会看到他失望的神情,就像我曾经想要攀附陛下、却未攀附上那样。
“与你何干?这里可不是你的杂耍班子,想编排便可以编排的,你这样毁我同榆殿下的清誉,可是要掉脑袋的!”
“你怎么会……”
不远处便是宴会的所在了。想来皇后她们已经说好了体己话,预备开宴了,我还得在晚宴前赶回去——不过刚才耽搁得太久,怕已有人在寻我了。
我想他大约以为我是什么正经县主,用这样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方式,趁我伤心的时候赶着来攀附我——只可惜我并不乐意做这个要向陛下摇尾乞怜的县主,待我的女红从元贵妃那里出师后,我就可以挣一口饭吃、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了。
“当然与我有干系啊……”
他这样轻佻地叫出我的名字,让我忍无可忍起来。我再不想与他多说一句话,转身便走。
“唔……痛、痛痛……”
他的师父……是左谦吗?
我有些讶异,抬起头看向他。
“我答应了师父们,要把小师妹带回去……只是我没想到,小师妹会是你。”
他自顾自地嘟囔起来,像个小傻子一样,见我看他,又傻笑了起来。
晚霞烂漫,梨花的花瓣轻舞,氤氲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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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那个时候——
我猛地停了下来。
“你接下来该不会说,进宫来就是为了见我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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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父是苏钰,小师父是左谦,你应该听说过罢?前些日子苏锦为了抓他们,不是把京城都翻了个底朝天吗?”
“小蝶。”
最要命的是,还有女人真的信了他们的鬼话。
简直没脸没皮了。
明明还在数九寒冬。
“准确地说,是为了寻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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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我还被这样惦记过。
那是女儿节的时候,榆殿下带我出宫,我们一起喝了粉圆乳茶。
从这一刻起,我终于决定要过自己的日子了。
小沙鼠听起来可不是什么好词。他紧跟在我身后,聒噪得像陛下送给元贵妃的那只鹦鹉。
“你……”
“你的师父是……”
为了避嫌,我们刻意留了距离、却又不至于听不见对方说的话。
“唉呀呀,要是师父不答应我娶你可怎么办……”
明明安着一颗男娼女盗的心,却偏生了一双不谙世事的眼。
我回过头。
我白了他一眼,转过头去。暮色已呈淡紫色,甚是温柔。
“师父们回来后说,他们一直以为夭折的小师妹其实还活着,我费了些功夫,才知道是安宁县主,只是没有你的画像,不知道是你……”
“所以这可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啊,小蝶。”
“对、对不住……只是觉得你更可爱了,小蝶。”
这样的威吓,对于禁城外的人想来已经足够。可即便如此,对面的少年却笑得更灿然了——
“虽然看起来胆怯的像是只小沙鼠,可偏偏又有让人惊讶的勇气……”
少年就这样开怀大笑了起来。我被他笑得莫名其妙,我想大约是我拆穿了他,让他恼羞成怒、怒极反笑?
他捂住了左胸口,明明比我高出了一个头有余,却偏偏作出这种可怜兮兮的模样。
他既要编故事,我便陪着他编下去好了。反正我也看了许多话本子,那些浪荡男人的话都差不多。
我连忙“嘘”了一声,他一口一个陛下的名讳,便是被我父亲和苏钰教出来的也不至于这样胆大。
霞光渐暗,他的脸却红了起来。
“劝你一句,莫有什么歪心思,我这县主是当不得的,待榆殿下成了婚,我便要出宫,过我自己的日子了。”
“扑哧——”
我看着他,气势汹汹道。
我既是说与他听,也是说与我自己听。榆殿下与章家小姐互生爱慕,我总要从这场幻梦中醒来。
这还是在御花园里。
“……我总要问清楚我未来的小娘子,有没有心上人呀。”
却又偏偏叫人有了春暖花开的错觉。
他站
真的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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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冷冷地看着他。
他挠了挠鼻子。
他好像害羞般地挠了挠头——虽然我不觉得他这样油嘴滑舌的人会害羞。
他说完,又亮晶晶地看着我,像是等待我夸奖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