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我阿耶是三十三寨最好的大夫,方圆百里的人,没有不知道我们连云寨黄家的,我以后也会是三十三寨最好的大夫!”
果然有心疼她的村民站了出来,制止了青青的胡作非为,将她与裴稹扶进了寨子。
“呸!你个貌丑无盐的瞎子,怎么配这样的衣衫首饰,这样玉树临风的夫君!”
他没好气地说:“死不了,就是伤口崩了,阿耶在给他包扎,两副汤药下去,晚间就能醒。”
有个少女的声音传来:“阿耶,你看地上的那位郎君,真是比神仙都好看,咱们救救他,让他娶我为妻吧!我是三十三寨最好看的姑娘,和他一起,定能生下最好看的孩儿!”
说到这里,她从腰间扯下自己的定名玉佩,举了起来:“我们财物尽失,只有这块玉佩,还算成色好,能当千两白银,请诸位施以援手,夫君醒后,另有重谢。”
王萱害怕得浑身发抖,巫山地界,三十三寨全都是山贼,裴稹再怎么走,也不可能出了巫山,也就是说,这些人就是巫山山贼。
幸好安顿他们的并不是那个青青一家,王萱只听见这家人姓黄,正是寨中的大夫,他们家需要晒药制药,有时还要收留来治病的人过夜,因此房屋很大,有足够的房间。
所有人的心都停了一瞬,失去了言语的能力,直到王萱再次出声求助,软糯动人的腔调,又让人心神一荡。
“呿,阿娘也很好看啊,你只要不长歪,肯定比她还好看!”男孩儿阿凌嘴上嫌弃妹妹,却是在暗中维护她。
“姊姊,你真好看啊!”小女孩儿敏敏捧着脑袋,望着王萱荆钗布裙却难掩天香国色的脸,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哦?”听见这句话,王萱便有些淡淡的,“三十三寨很大么?我自琅琊郡来,从未听过有这么个地方,若是京都的御医,那才真叫厉害呢,天下闻名,医的都是皇孙贵胄、达官贵人。”
她这是故意激他,果然年幼的阿凌就落了圈套,气愤不已地说:“什么王孙贵胄、世家门阀,都是世间的害虫,我们黄家人,才不会为他们治病!”
但裴稹需要就医,王萱再迟钝,都猜到了他是旧伤复发,危在旦夕。王萱深吸一口气,摸索着找到了裴稹的手,用力握住,道:“我们夫妻二人车马受惊,落下悬崖,我看不见,夫君又受了重伤——”
物是死的,人是活的,她毫不犹豫。
“青青,休得胡言!”严厉的男人声音传来,王萱却听得出来,他也有几分斟酌的意思。
“朝廷里难道没有好人么?申冤判案、修建水渠、赈灾济难、抵御外敌,这些为百姓着想的好官,难道也是
“阿凌也会医术?”王萱不动声色地探听消息,用惊诧的语气捧着没戒心的孩子,最容易套话。
一向坚韧的少女,也会在心底祈祷:先生啊,快快醒来吧,皎皎有些撑不住了。
她的定名玉佩,自然是王氏传了许久的玉料雕琢的,请的玉匠是当世名家,此玉之巧夺天工,当得价值连城之说。
王萱一声不吭,眼里滚着热泪,哀哀地望着剩下的村民,她知道自己的皮相就足以让人意乱神迷,只是从未利用过,一向清冷自持,装作不近人情,不知风尘。谁都不知道,九天神女落入凡尘,染上娇媚颜色的模样。
“多谢你们的阿娘借我衣裳,我才能如此漂亮,”王萱微微一笑,才沐浴过,她的脸颊白里透红,吹弹可破,配上那垂首一笑的娇羞,又让敏敏看直了眼,“不知我夫君怎样了?”
“哼!你的夫君,马上就是我的了!”青青附在王萱耳边,又见她耳上明月珰玲珑可爱,是她从未见过的形制和材料,看起来就价值不菲,于是嫉妒之心又起,趁着村人没注意,飞快地扯下来一只,王萱的左耳立刻鲜血淋漓。
阿凌心中暗道:“这就是山哥说过的狐狸精了,长成这样,肯定吸了不少人的精气!”
黄家夫妻二人都会医术,三十来岁,听说不是寨子里的人,是外头来隐居的,他们还有一对儿女,儿子十岁,女儿七岁,都是活泼可爱的年纪,听从父母的吩咐,跑上跑下,还特地给王萱倒了杯珍藏的蜜水。
王萱握着裴稹的手,两行清泪真正流了下来,她能够应付京都之中的一切威胁,因为那是体面而隐晦的争斗,而在这里,她全然陌生,全然无助,身份地位不起作用,双眼失明,身娇体弱还受了伤,裴先生昏迷不醒,则成了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群村民睁大了眼睛,他们从没见过如此精巧美丽的物什,捧着它的夫人,虽然形容尚幼,却也沉鱼落雁,倾国倾城,那只捧着玉石的手,白如霜雪,滑如凝脂,骨肉匀停,十指尖尖,指甲泛着淡淡的粉色。仅一只手,就让他们看呆了去。
似乎是名叫“青青”的少女走了过来,拿走了王萱手上的定名玉佩,还悄悄掐了她的手心一下,王萱细皮嫩肉,立刻红肿起来,那女孩愈发嫉妒,将她推倒在地,想去把裴稹扶起来,却发现两人的手紧紧相握,无论如何都不能把他们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