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室春意，而这个时候，赵尧星夜兼程，刚入城门。
马嘶鸣声在宵禁时刻格外突兀，守城官兵将人拦了下来，正想严查盘问，就见那人高坐于马背之上，衣衫凌乱，神色森冷。
只一眼，他便低下头放行：“祁王殿下。”
赵尧甚至没看他们一眼，抓紧缰绳，打马远去。
从刚接到消息他就从云州出发，特地取剑南道偏险小路而来，一路奔波，可他数着日子他还是迟了。
赵尧看着湛王府前红绸绫缎，一派喜气，喉中突然涌上一股腥甜，连握着剑柄的手，都在颤抖。
他突然没有勇气踏入这一步。
陆卿死的时候，他尚且还能告诉自己，她还能回来的，他尚且还能抱着那虚无缥缈的希望等待下去；陆卿死后三年，王府的秘术师已经杀绝，他亲眼看着她的心脏在容器内腐化糜烂，尽管不愿承认，也知道，她是彻底走了，他留不住。
可如今，他一睁眼回到多年前。
他的挚爱之人，却没有等到他来娶她，而是提前嫁给了旁人。
“祁王殿下，”此刻宾客散尽，府中只有家仆在忙里忙外，张平看着赵尧的模样怔了怔，片刻后才恭敬抬手：“殿下想必是特地赶来祝贺我家王爷大婚，但此时王爷已经歇下，殿下不如明日再来”
赵尧目光落在远处灯火上，沙哑出声：“我找你们王爷有要事相商。”
“殿下，请回吧。”
张平刚说完，一道凌厉的剑风打了过来，直指他咽喉。
赵尧提着剑，声音冷然：“让他出来。”
府里的下人吓了一跳，这样的祁王，与其说是来恭贺，不如说像是来寻仇。
张平顶着他凌厉的目光，咬牙道：“殿下，我家王爷正逢新婚，与夫人在一起，请殿下切勿搅扰。”
赵尧的身子狠狠颤了下。
他不是第一次知道言语也能化成利剑，刺入心肺，可如今再听，仍痛得胸腔都在震。
他上一世，待陆卿不好。
就连新婚之夜，也是等到宾客尽欢席散后，才去伴她。
后来她走的时候，也全无留恋，还能笑着恭贺他与卫南玥佳人长久。
抱着她尸首等待她归来的那三年里，赵尧一次次在想，等她回来，他定要让她知道“夫君”二字该怎么写。
如今他们换另一种方式回来了，他却已经不再是她的夫君。
赵尧抽回剑，提步走进府内。
他要去见他的阿卿。
一切还来得及，他会待她好，这一次他已经学会怎样爱一个人了。
身后奴仆的劝解声、哀求声，他全然不在意，他只在意，那个人会不会回到他身边。
然而等他走到主院内，突然迈不出步子了。
那里一室明亮，而陆卿的丫鬟枝月，守在门前。
枝月见着他的模样，就差惊呼出声。
若他直接这么闯进去，定然也会吓着她。
赵尧就这么拢袖站着，看着那室灯火熄灭，看着五更天逐渐泛白。
直至，一路奔波的亲卫陈奉从身后赶来：“王爷，走吧。”
赵尧迟迟未动，良久才艰涩出声，似是问他，又似是问自己：“人若是做错了事，是不是就再不能回头？”
他做错了一件事，他在最不懂爱的年纪，爱上了一个人。
后来他想用一辈子来弥补，才发现，那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