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昏沉,月光影绰,梨花瓣随风摇摇而落吹散一地。
慕城音站在树下静静望着眼前执剑而舞身形恍若惊鸿的白衣男子。
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惊鸿游龙,夭矫不测。时而点剑一跃,身轻如燕,时而挥剑如雨,叶落树摧。手腕翻转,身姿矫捷,忽而气势惊人似猛虎忽而悠然懒散如云鹤。
白衣男子半边脸隐在夜里不见神色,半边脸却因月光映衬显得瓷白如玉,高洁神圣恍如谪仙。
待他收起剑时,已过两个时辰。脚点竹叶向后空翻,右手执剑挽了一个好看的剑花,衣袂横飞气势逼人。待他落地时也不见丝毫狼狈,气息平缓如常。
只见他对着这寂静清寒之地朗声问道“师兄在此还需看多久?何不现身?”
唇红齿白面如冠玉,声音如泠泉作响,身姿挺拔似松柏,气质更胜空谷幽兰。
慕城音外貌俊朗帅气也不俗,但还是远不及面前人的仙姿佚貌。
见被拆穿,慕城音也并未感到窘迫,从树后走出来朝他笑道,“一年未见,澜清你的武功又Jing进了不少。我本就不及澜清你如今更甚。”
话里带着几分寥落之意。但他很快收好表情走近,从身后拿出一坛酒递给面前人。说道,“这是我封存许久的美酿,特地拿来与你一品。”
澜清并不嗜酒,只是闲来偶尔才贪上两杯。饮酒能加速气血运行对习武之人也是益事,澜清也未拒绝他。
离这儿不远有一小亭,这还是慕城音为他所建,他携风舞剑脚踏清尘,慕城音便在一旁抚琴而伴。
祁澜清倚坐在凭栏上,眼前是皎皎明月远山隐隐脚下却是枯松盘桓万丈悬崖。
“如何?”慕城音低声地问道,眼里闪烁着试探和期待。
“确实是美酿,香醇淡雅,只觉灵力萦绕。”习武过后再饮酒,只觉剑意入骨经脉尽通,浑身暖洋洋好似热浪翻涌。轻抿一口,酒香还氤氲在鼻尖。
见他喜欢,慕城音甚是高兴,语气不禁有些轻快,“澜清喜欢便好,日后我便多酿些,好与澜清一同畅饮。”
祁澜清正欲饮酒的手微微一顿,偏头看向他,眼里隐隐带着诧异“这是师兄所酿?”
慕城音笑而不答,执起一旁的酒壶为他满上勾唇笑道,“我知澜清甚少饮酒,只是留云巅上清冷极寒,暖暖身子总是好的。“
“多谢师兄!只是日后便不必了。”见慕城音一脸不解还有些惊疑,祁澜清低眉笑道,“我已在留云巅归隐七载,如今想云游四方。”
此刻天上无月,只有点点星辰。祁澜清温柔的笑意竟比夜色美上三分,温润如玉泽世而辉。慕城音却只觉浑身冰凉,好像一盆冰水从头浇下。
“澜清为何会有如此想法?”慕城音讷讷问道,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与澜清自小相识,皆拜扶徽散人为师,是同门师兄弟。他年长澜清六岁,江澜清被扶徽散人收养之时还是襁褓中的婴孩,看着就惹人不禁怜爱心疼。如何这么多年过去,师傅云游四海,他成了江北城的少城主,而澜清也到了及冠之年。
澜清一向乖巧安静从未起意离开这寒山崖。年少时曾嗦使澜清与他一同下山游玩也被他冷淡地拒绝了,如今说要离开实在让他震惊诧异。
“已望尽这山间明月,却还不知人间百味,师兄我在这寒山崖上带了这么多年,师傅闲云野鹤云游四方,如今崖上只剩我一人日子久了颇有些乏味无趣。我想去江南烟雨泛舟也想去塞北落日策马,我想去书上所有描绘美好的地方。师兄,我已经心系好久了。”话语中带着些向往期待却也含着寥寂孤落之意。
慕城音听闻只觉心中一痛又爱又怜,只恨自己没能多陪陪师弟。城中事务繁忙不久之后就他要接管城主之位,眼下正是要紧之时不得脱身,故此不能常来看望师弟,让他一人受了孤独。
寒山崖常年寒冷凄清荒野无人,地势陡峭抬手便可摘星辰。慕城音早些也想澜清随他一同下山邀他府上居住,澜清却以过于喧嚣吵闹为由拒绝了。
深知澜清的性子是一旦定下决定就不会改变,也知道澜清是不可能会为他而留下。压了压嘴里的涩意,干巴巴地问道,“那是何时启程?”
祁澜清不语,只是笑而摇了摇头,低头轻抿了一口酒。
月色印在白皙如玉的手背上泛着莹莹光泽,本是浅淡的唇色此刻因这酒意而酝了些血色,形如弯月无端诱人。
慕城音盯着这副模样,声音如含沙砾般有些干哑“那好吧。那能不能等我些时日,待我安定手中之事,我和你一起走。”手也情不自觉地轻轻覆上澜清放在桌上的。
祁澜清似乎没料到他会说出这话,蹙眉而道“为何?此番游玩未定明去向,这一载也不知是何时归,师兄还是莫要与我同行了,山水自有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