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时爸妈都不在,阿姨给他做了点吃的,吃完林巡又强占严笠的房间。他洗了个澡,困顿不堪,扯过被子睡了一觉。
傍晚,林母来唤他吃晚饭。看他穿着严笠的睡衣回来,袖子和裤腿都长了一截,嗔怪道:“怎么不自己去买?把你哥的穿了,他穿什么。”
林巡一个暑假就几乎没穿过自己的睡衣,裹在严笠的衣服里,似乎就能感触他的温度。被母亲这么一说,隐秘地感到一点儿不好意思,含糊不清地说:“他衣服多。”
“吃饭吧。妈妈给你炖了你爱吃的乌鸡汤。”林母往外走着,刚给了甜头,又忍不住怪罪他,“给你报了班你也不去,一走了之,净知道玩儿。”
幸亏他实在离家太久,走之前那点不愉快没人拎出来说,餐桌上林父也没翻旧账。
林巡情绪不高,吃饭吃得也不怎么尽兴,拿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汤,明显心不在焉。
林父余光瞥到他这幅样子,不由得沉下脸:“你妈专门给你做了饭,你什么态度?”
林巡笑一笑,惯常地乖巧弯起嘴角:“谢谢妈妈。”手上动作积极许多,很快就把碗堆成一个小尖。
林母也笑,语气娇软:“你就不能学学你哥?斯文一点好不好,傻儿子。”
一种诡异的情感爬遍全身,像蛇在舔他的指尖。用力地攥紧筷子,林巡绷着全身力气,如她所愿动作优雅地把菜放进嘴里。
味同嚼蜡。
父母又问起这段时间他在那边的生活。有没有学习?你哥教了些什么?对大学生涯有什么规划?
好正常的问题啊,为人父母期望儿女成才,关心的无非是这些。
怎么林巡听着就这么不耐烦呢?
反正他装模做样惯了,讲点假话做做样子没什么难的,张开嘴得体应对,只是每说一个字都觉得恶心。
林父一一问毕,似乎满意了,却又意犹未尽,再度说出那句林巡无比熟悉的话:“多学学你哥,以后要跟他一样才行。”
他跟妻子真是天作之合,这头刚说完,那头就接上话尾:“就是。你呀,能有一半像你哥我们就知足了。”
又是要他像严笠。又是要他学严笠。
搞不搞笑啊!
严笠一遍遍重复让他做自己。偏偏是父母,硬要他做严笠。
筷子砸在桌面上的清脆声响打搅了父母的自说自话,林巡平和地、认真地问:“我又不是严笠,为什么我要像他?”
一道暴怒的痕迹闪现在父亲的额头。他想不明白小混蛋怎么这么叛逆,叫他学好的他偏要质疑。
脸上Yin云密布,林父厉声说:“你刚回来又这幅样子是吧?成心不要我们舒坦?”
林母在旁帮腔,声音温和得多,但显而易见地是希望他收敛一点:“好好吃饭。像你哥不好吗?我们又不指望你发多大的财、做高官,你只要勤奋好学就好了。”
林巡颇觉无趣。他诚恳地发问,却得不来一个理性的回答。
把碗一推,从纸巾盒里抽出纸巾擦拭嘴角,再把垃圾扔进垃圾桶里,林巡起身,头也不回:“那你们直说要我努力学习就行。为什么一定要我学严笠?”
走出三两步,风平浪静,不顾父母惊诧眼光。?
走出四五步,他爆发出声嘶力竭的一声嘶吼:“我不是严笠!别再叫我学他了!”
那声音悲愤、痛苦,听得桌上两人一阵心惊。半晌,母亲困惑不解地看向父亲:“他为什么要恨他哥哥?还直呼其名,有这么讨厌他吗?”
父亲咬牙切齿,恨儿子不服管教:“我看他那是嫉妒!”
餐桌上剑拔弩张的气氛消散,只剩下怒火蔓延。只是他们彻头彻尾搞错方向。
谁也不是谁的替代品,谁也不该像谁。
回房间锁上门,林巡窝到床上去,手指发着抖,眼睛通红。
摸出手机,他又看起来严笠给他下载的电影,明明是最经典的喜剧片,他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可能是看过一遍就不好笑了。
林巡点开跟严笠的微信界面,发个表情包过去。
林巡:粗nai丸.
林巡:哥哥哥哥哥哥哥,我还要喜剧电影!
林巡:严笠速速回答。
林巡:警告警告!严笠已经三分钟没有回消息了,他将得到“亲吻小巡十分钟”的惩罚。
林巡: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严笠看我看我!我蹦!快点看到我!
林巡:生无可恋.
林巡:杀了你!快理我!
二十分钟过去,手机终于震动起来。林巡流着泪,慌忙拿起来看。
严笠发来一张菜刀的图片。他好像在做饭,长条菜刀的旁边,有一堆切好的土豆片。
严笠:刀给你。
林巡:我爱你。不杀你了。
严笠发起了语音通话。林巡慌里慌张地拿纸巾擦掉眼泪,又拼命咳了好几声,“嗯嗯嗯嗯”地调整着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