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晨曦散入室内,拨开昏昧,把一点光覆在沉睡的人脸上。
林巡醒得早,睁开眼酝酿了一会儿,眼神渐渐清明。他转过头,看向身边的人。
严笠还熟睡着,留个侧脸给他,高挺的鼻梁遮住另一半脸,只叫林巡看见长长的睫毛。
严笠长得很俊,尤其眉骨生得好,额头与中庭的衔接流畅,线条是平直的,不过分地圆润,也不过分地粗硬。恰到好处的融合了柔和与冷冽。
他的眼睛不像林巡的,那么亮,眼尾又上翘,笑起来眸光忽闪,是藏也藏不住的生动。严笠的睫毛总是微垂,掩盖住情绪,黑压压地沉下去,并不使人感到压迫,却也疏离。
闭着眼,看不见他漆黑的眼珠,倒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惹人亲近的秀气。
林巡就这样痴痴地看,等到光线更明朗,把皮肤肌理照得通透,他情不自禁地伸手,食指从严笠的额头轻轻滑过鼻梁。
细腻的触感。
他很喜欢。
严笠醒时,卧室里已经没有人了。他下床洗漱,也不急躁,顺着一股糊味儿寻到厨房里,倚在门口看有个人在那儿手忙脚乱。
林巡全然没注意到他,双手握着锅把手骂骂咧咧的:“不准往外跑,你这只蠢蛋!”
怎么看别人煎蛋翻面那么容易?把锅一掂,那鸡蛋就麻溜地翻个面。他一掂,那蛋就飞了。
他已经扔出去两个了!这一个不能再翻车了!
那蛋都被他煎得焦黑了,还用翻什么面?早已经熟透了。但他毫无做饭的经验,还非要完成这一仪式,认定翻了面这才是完整的煎蛋。
窗外几声鸟鸣,清越活泼,绿枝在风里摇晃,严笠的视线远远近近,横向印成一幅画,林巡站在画面中央,微微嘟嘴,恼怒地皱着眉。
严笠的心动了动,像在雨后小心翼翼地推开一块石头,发现了石下的小花。
他悄无声息地转身走开。
走回卧室,拿起床头柜上读到一半的书,他坐到窗边的单人沙发上。
一线红光掠过正翻动的书页,擦着微分的书缝落到他的手腕上,一个小小的牙印被映亮。
是林巡昨晚咬的。爱咬人的小崽子。
严笠的一只手摸上自己的脖子,右侧靠近锁骨的地方,也还有着隐约的痕迹。那时候激林巡,说自己要结婚,他一下子就咬了上来。
严笠似乎是笑了一下。很轻很浅,仿佛没有。
当时最先涌上他心头的情绪竟然是狂喜。皮rou被啃噬,自然是痛的,但林巡扑到他身上,不管不顾地抓住他的手臂,传递给他的那股热意,令他差点不能够控制自己。
他很想问:你不要我结婚,那你来给我做妻子吗?
但那时,他说不出这句话。他没有立场,也没有那样的打算。]
各种情绪在胸膛里翻搅多时,他默默地把那点狂喜摁下去。
一个奄奄一息的人Jing疲力竭地游动,他终于靠岸,从水中抬起头,渴望得救。而严笠成了凶手,伸出一指,活生生地把他的头按回水里,让他窒息而死。
生的喜悦,只在抬头的一刹那被体会。溺水者的暗恋,微不足道。
他看见林巡掉下眼泪,哆嗦着、害怕地躲开了。严笠靠近,他还吓得发抖。
严笠难过极了。
林巡是冲动的,他发了疯,他明明那么放纵。但他畏惧严笠,那瑟缩的样子使严笠心如刀割。
你咬我一口而已,我绝不会因为这小小的伤口伤害你。躲什么呢?
他感到悲哀,感到有些绝望,甚至想发火。
其实,他也给不了林巡什么。最起码的,让他安心的能力也没有。
然而最后他还是没有发火,他垂下他微颤的睫毛,掩住他受伤的情感,才又走向林巡,再换上沉静的目光,对他说:
“你昨天早上十点倒在我门口,现在七点。二十一个小时里,这是你哭的第三回。”
望他听懂:我只会让你哭,不能让你快乐,别再喜欢我了。?
但是他含糊其辞,一直没有把这些东西说得特别清楚。
他抗拒把自己的心情暴露给林巡。
他认定,说清楚了反而是一种暗示,暗示可能有的怜惜和情意。
这里又有一处疑惑。因为或许说清了,能够让林巡对他的感情彻底消散呢?
严笠是矛盾的、混乱的。他并不把话都说尽,他一遍遍地拒绝林巡,不厌其烦地告诉他激情之爱是会退却的,却从不直截了当地说一句我不喜欢你。
斩断爱情的刀,不就是这一句话?这存于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断了任何一方,都不完整,就永远无法成型。
这轻飘飘、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就可以毫不留情地把林巡彻底推开。不费吹灰之力,多么轻易。
严笠却不肯说一句,他不爱林巡。
不知道过了多久,严笠听见林巡的声音,像一道火光从壁炉里亮起,温暖又明丽,拨开Y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