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头的禁锢猛地消失,简衡重重地跌回了地板上。湿热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拖着他往角落里爬了几米。
简衡与简庆宇身高相近,但身形全随了虞怡,被体重差不多有两个自己的父亲毫不留情地扇了两巴掌后,整个人就像转到尽头的陀螺,先不由自主地转了大半圈,接着人才踉踉跄跄剧烈摇晃起来。耳光带来强烈的眩晕,可头皮剧烈的疼痛又让他格外清醒。
简衡摇头:“书房没看见。之前送我妈去医院,奥迪后座有一个。我和外套一起放后备箱了。你找找吧。”
这段时间虞怡总说想吃鱼虾,做好了又说腥,简衡就每天中午在家等着,菜一做好,立刻送到虞怡的病房。那天早上阿姨说买了鳜鱼,一条红烧一条炖汤,简衡按照约好的时间去取菜,没想到和简庆宇撞上了。
简衡停住下脚步,简庆宇的脸上是再熟悉不过的厌恶和轻视。客厅和厨房间的走道上有一面镜子,从简衡现在的位置,正好能照见半身。简庆宇这么一说,简衡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理过发了,他也懒得解释,收回目光后想了想,一点头:“那是,除了你一个真男人,简家现在可不是只剩下老弱病残,和不男不女。”
简衡却不能不回。除了血缘羁绊,更多的还是客观需要:生病后虞怡的口味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医院的病号餐入不了口,简衡他们除了各显神通地分头去找她能多吃几口的食物,家里的保姆也是想尽了办法为她调整口味补充营养。
“老子怕这个。”简庆宇一嗤。
简衡已经很久没尝过鞭子的滋味,可是身体的反应犹在,窒息感一来,立刻全力开始挣扎,并伸手在脖子和皮带之间努力抻出一点距离,争取呼吸的空间,也避免意识因为缺氧而模糊。
他等着简庆宇把自己拎起来,就在他抓住自己领口的瞬间,已经暗自积攒了许久力气的简衡猛地抬起腿,冲着他下腹处撞了过去。第一下成功了,但当他再次抬起腿,简庆宇已经掰住了他的膝盖,反手一拧,简衡又重重地摔回了地上。
父子俩自家里的老人去疗养后就没见过面,发现对方在,都好似觉得家里多出了一个陌生人。简衡乍一见到父亲,下意识以为爷爷很快要回来了,但即便是如此,他也没打算向简庆宇求证,准备晚点问保姆。刚换好鞋,简庆宇走过来,先开口:“这段时间只有你在家,有没有看到个A4的白信封?我搁书房的,找不到了。”
第六章
过去,为他求饶的人是妈妈,可是现在妈妈在医院,奶奶也不在了,她们都离开了这个家。
说完,他继续朝厨房的方向走去,还没走出几步,头发忽然被用力揪住了,接着更大的力量扳住他的肩膀,把他整个人往后扯,两记沉重的耳光,也跟着劈上了脸颊。
他为反抗付出了代价——暴怒中,简庆宇改用一只膝盖压住简衡的后腰,全身力量下沉的同时,几乎是巧妙地收紧了皮带。虽然已经退伍多年,简庆宇还是习惯用部队配发的皮带,宽,更结实,一扣上颈项,哪怕不用太多力气,已经是酷刑,而随着皮带一点点地收紧,简衡竭力抻出的空隙也在消失,手指陷在颈项和脖子之间,带来额外的痛苦。简衡感觉到的空气正在争先恐后地消失,整个胸口和喉咙都要裂开了,身体反而在同一刻感觉到了奇异的轻盈……
久违的满嘴血腥味带来一点时空错乱感,简衡晃了晃脑袋,下意识地想:这又怎么了?
简衡不正眼看他:“别人举报你的材料都到了你手上,真怕,你随手乱丢?”
冷冷回了一句。简衡轻轻一耸肩,扬声问阿姨鱼好没好,只想赶快去医院送饭。话音一落,简庆宇又说了:“照顾你妈几天,就可以不男不女了是吧?”
简衡知道简庆宇的单兵格斗技巧很高,他对此颇为引以为豪,在简衡小时候,简庆宇只要喝了酒,一个不厌其烦的游戏就是教简衡怎么迅速地制服一个假想中的敌人。简衡从小就不喜欢这个游戏,因为他不喜欢被摔,也无法从摔别人从得到任何乐趣。决定动手前他已经知道不可能“打赢”简庆宇,多半连碰到他都做不到,还手
简庆宇眉头紧皱:“怎么不告诉我?”
还没想明白到底是哪句话或者哪个词触怒了简庆宇,新一轮的风暴又来了。这次简庆宇直接踢翻了简衡,伴随着沉闷的倒地声,简庆宇不仅没有就此罢手,反而再接再厉地坐在已经在地板上蜷作一团的简衡的背上,抽出皮带勒住了他的脖子。
“你怕过什么?”
耳鸣得厉害,听力恢复得很慢,简衡听不清阿姨在说什么,但能猜出一定是在求饶。简衡费力地咳掉嘴里的血沫,用脊柱靠紧墙壁,借此稳住身体的颤抖。在他的视野里,简庆宇的形象已经有些变形,也许是视角和对方暴怒共同的成果。他定了定神,拨开阿姨,转而挡在她前面,笑了:“你也算个人?除了会用皮带抽人,你还会什么?”
他没法说话,喘气声像即将沸腾的水壶那样浑浊沉重,撕心裂肺地咳完,最先清晰起来的是阿姨的脊背,她浑身发抖地挡在自己和简庆宇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