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还在继续播放,男人最终耗尽力气,瘫在床上没了动静,而此时画面中的莉雪儿对着床仔细端详了一番,随后忽然捂着脸惊恐地跑走,只留下床上一动不动的男人。视频到此结束,整个过程没有声音,只有画面。
修缓缓睁开眼睛,周围的环境已经变了,不再是病房一样的地方,而是一个更加杂乱局促的房间。床的周围是堆得密不透风的柜子和箱子,几乎没有可以随意走动的空间。
“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老妈斟酌了一下措辞,“你的身体确实有不少问题,因为是用天堂塔淘汰的实验方法制造出来的,所以才会出现失明失聪等症状。”
“这就是我的母亲,可以面不改色地看着自己的丈夫病发身亡,现在你还觉得她和蔼可亲吗?”
“深呼吸,不用强迫自己回想。”老妈扶住他的头轻声说,“你的身体本来就有缺陷,而且离开实验室之前应该用过不少药,可能已经无法记起车祸之前的事。”
“向谁求救?你也住过那里,如果不是遇到伊德,你觉得能向谁求救?”
“你的意思是,我来自天堂塔?”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害怕的,而是同为受害者,你有权知道这些。”真正的修轻拍他的肩膀,“在我三到五岁期间,被莉雪儿以各种名义频繁地带去索朗私建的实验室,直到父亲发现才停止。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们的夫妻关系名存实亡。但在离家之前,我的血液样本和身体数据依然会通过各种途径流到索朗手上。而这些东西,最终变成了你,或者说你们。”
“我们?”
老妈不断按压他的鼻翼试图让急促的呼吸变得顺畅:“因为伊德定期给他注射原液,一定程度维持住了神经的稳定性。不然别说学习能力,他现在早就是个什么也感知不到的废人。”
“伊德……”听到伊德的名字他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他一开始就知道我的真正身份吗?”
“头还是有点晕。”虽然之前见识过对方火爆的脾气,但在陌生的环境里,身边有人让他安心不少,“我的身体……是不是很糟?”
“梅勒说他的学习能力不错,不像有大脑受损的迹象。”声音声音太像,恍惚中修以为是自己在说话。
很快脖子上传来一阵微小的刺痛,将他再次带入黑暗。
“他真的没问题吗?”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问道。
“原液是实验室给的?”
听到这里,修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一想到还有很多和自己一样的面孔,他的头就又开始眩晕。
“不,你来自索朗·丹沃布勒康斯组建的实验室,但使用的实验方法是从天堂塔盗取的资料。这边一直在设法追回这些资料,不过碍于各种原因,很难在都市之外展开调查。直到几年前终于在山地找到线索,才锁定了索朗。”老妈说到这里顿了顿,“伊德的任务就是追查资料的下落。”
“有没有带镇定剂?”这是老妈的声音。
“为了保证成功率,索朗不会只制作一个我的复制品,应该还有很多和你一样的人,不过他们还没有机会走出实验室。”
他无言以对,因为自己深切地体会过那种无处可逃的窒息感,所有的一切都由别人操控,他只是笼子里待宰的羔羊。如果不是遇到伊德,他大概会和视频里一样,在周围人的冷漠注视下孤独地死去。
“怎么可能。”34的声音插进来,“伊德把自己的配给给了这家伙,所以这几个月他都处于半饥饿状态。”
修听到他们在讨论伊德,但对话传进耳朵里,大脑却无法思考。
或许不仅仅是一个梦,而是某段被遗忘的真实过去。那些格格不入的违和感和莫名其妙的恐惧并不是毫无缘由,就算无法回想起更多细节,有些东西已然深植心底,不会轻易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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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的男人是我的父亲,劳伦斯·丹沃布勒康斯。这是他去世的景象,最终的死因是心脏病。而他发病的时候,他的医生就在楼下。”真正的修解释道,“整个视频其实很长,完整地记录了他的最后一天。突然生病卧床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自己的状况不妙,于是把偷拍的摄像头藏在座钟里,每天趁着给钟上弦的机会把前一天的记录删掉,确保它能记录下自己的不测。”
三分之一的地方有图像。即便如此也能看清女人的脸,尤其是那对与众不同的金色眼睛,让人一眼就能认出她的身份。
他用力箍住脑袋,希望以此缓解剧烈眩晕带来的痛苦:“我……我好像见过,但想不起来……”
对方立刻察觉到他不对劲:“你没事吧?”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老妈看到他醒来主动搭话,异常强壮的身躯让房间显得更加拥挤。
修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他为什么不求救?”
他缩紧身体,缓缓摇了摇头。
这是一个有些孤单的梦,独自蜷缩在地上护住脸孔,耳边是嘈杂又模糊的声音。有人抚摸自己的头发却不敢去看,反而把头埋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