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从对方的叙述来看,他们一开始就认定修已经死了,这和他的预判截然相反。
既然对方发现修被替换了,没理由一直沉默至今:“您有向谁揭露自己的发现吗?”
“一开始是杰少爷一口咬定修少爷已死,夫人多次提出要见尸体,他才改口说尸体和车子一起坠进海里,找不到了。我也多次去停尸间寻找过,没有符合修少爷特征的尸体,最后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
维斯特夫人摇摇头:“这里的环境你也看到了,我每天只有中午的时间敢出门,也不敢随意和街上的人搭话。”
“应该是杰少爷主动坦白的。那段时间杰少爷的神经很紧张,每天不停往返于修少爷的庄园和医院,我见到夫人没多久,他就赶过来在门外徘徊。后来夫人让我把他叫进病房,一起商量接下来的对策。最后讨论的结果是……换掉所有有可能发现修少爷不是本人的家仆,包括我。”
“安排好庄园的一切之后,我立刻赶往医院见了夫人。”提到莉雪儿女士,维斯特夫人的脸色越发暗淡,“我从没见过那样痛苦的夫人,她哭着对我说自己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绝不能再失去另一个。那时候我就知道,夫人已经知道修少爷的事,并且这件事和杰少爷有关。”
“您当时就立刻发现了?”
这次见面,维斯特夫人明显准本充分,餐桌换了新的桌布,上面也早就摆放好待客的茶点,应该不会再以此为借口逃避对话。
“那时候夫人一心想帮杰少爷度过危机,山地和都市不一样,有警局和家族理事会,这件事一旦被发现,杰少爷的人生就全完了……”
“谁能确定修死于车祸,你们中有谁见到过他的尸体吗?”
梅勒到达十九区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街道上没有路灯,仅有一些自零散住户窗子里透出来的灯光。
“您有发现吗?”
“难道就没人考虑过修?”
维斯特夫人的住所还算是居民相对密集的区域,不过沿途的房子基本门窗紧锁,也没有看到任何行人。在他看来,一位老妇人孤身在这里坚持了那么久,确实需要不少勇气。
梅勒理解不了这些人的思维方式,既然如此惧怕遭到制裁,为什么不能安分守己地过日子。
维斯特夫人的目光移向漆黑窗外:“我不知道那场事故是否真的是意外,我只知道转天凌晨被送回庄园的不是真正的修少爷。”
“你们就没想过,有可能被杰骗了,其实修并没有死?”
“于是你们就牺牲了修?”
主动地提到修的车祸,梅勒知道对方是真的打算告诉他一些事,于是也不再绕圈子:“修的车祸真的是意外吗?”
维斯特夫人递来一杯热茶,态度比上一次坦然许多:“不太好。”
维斯特夫人点下头:“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就算我不希望是这种结果,也没办法改变夫人的决定。”
这个发展还是令梅勒十分意外,莉雪儿女士竟然一开始就知道,并且帮忙掩盖了真相:“莉雪儿女士当时怎么确定真正的修已经不在了?”
“那您为什么不搬回山地?那边的治安至少比这里要好。”
梅勒这才明白为什么维斯特夫人之前会对这件事讳莫如深,因为后来她也成为了掩盖真相的帮凶。
“因为杰的车祸?”
梅勒明白这份承诺是为了杰,无论是维斯特夫人还是莉雪儿女士,最后都选择放弃修。这个结果既可笑又讽刺,或许正是因为看穿了这些,修才会将矛头对准自己的家族。
“因为修死了反而对杰更有利,如果修活着,你觉得他会放过杰吗?”
维斯特夫人被问住了,出神许久才开口道:“其实我也隐约有种感觉,修少爷可能还活着。所以离开庄园之后我才搬到这里,希望能在他出事的地方有所发现。”
“可是莉雪儿女士已经去世,您没有必要那么严苛地遵守
在动荡的环境里,哪怕是这种毫无根据的安全感也能带来不少希望。
其实不管他们这些人再怎么咒骂,修在大家心里的地位都不可撼动。就像安塞斯说的那样,这家伙确实危险又麻烦,但站在旁边却又莫名有种安全感。
维斯特夫人疑惑地看着他:“杰少爷没必要骗夫人,如果修少爷没死,他为什么要主动背负上这个污名?”
维斯特夫人摇了摇头:“因为修少爷的车祸,从那天开始一切就变得不对劲了。”
维斯特夫人无奈道:“我本来就不是山地人,离开庄园根本就没有别的去处,而且离开时我也答应过夫人,不再回到山地。只是没想到那么多人梦寐以求的都市,竟然是这个样子。”
“您最近还好吗?”梅勒试图像山地人一样用废话连篇的寒暄开场,不过说出口反而像是质问,连他自己都别扭。
维斯特夫人点点头,苦笑道:“我在庄园工作了二十多年,看着两位少爷长大,就算他们成人之后发生了不少改变,分辨是不是本人的能力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