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暗里埋怨蔡熠,阿杰将目光移向姨丈,对方一副没听见的样子和女儿聊得高兴,便收回了目光,应了声。
二月,蔡府后花园中已见色彩。和风中跳跃着一阵清丽的琴音,节奏稍显活泼,猱吟之音比年前愈发浑厚了,不难听出抚琴者此刻的心情不错。柳珺珺眉眼含笑,身旁蔡熠原本皱着的眉头也算真正展开了。
二人入殿中,见皇帝已稍稍坐起,免不了一番祈好寄愿之语。皇帝摆了摆手,蔡确进言向官家汇报了近来边关动向和朝堂情况,总体并无大事,各国朝贡接待太后作主让雍王领沈括沈大人处理了。皇帝点头。他接着说:“陛下,政事久悬不利安定,况西北夏国正虎视眈眈,若内有动荡,必兴兵犯之,不如早立太子,主持朝政,以安内外。”说着看了看王珪。
问题在哪呢?蔡熠再次反复查看账本,没看出个名堂来,吩咐左右叫华亭县令余有为来述职。
“陛下,臣亦赞同早立太子。只是臣以为,还是请太后拟定人选,毕竟天家之事,臣等外人,难当其责。”蔡确心里将王珪鄙夷殆尽。说起来冠冕堂皇,实际不过为求自保的推托之词,侯爷算得半分不错。
于是,他接着禀言:“陛下,王相所言甚事,不过,臣既为执政,天家事亦是国家事,国事臣便有责任承担,臣斗胆提议立延安郡王为太子与太后共同监国。”
第55章 郁结易寿短 天家更无常
蔡熠盯着账目上的数字良久,然后又快速浏览了全部数目,顿觉心惊,账面的数额皆是较小的数额。以腊月为例,整月只产出80石盐,虽说腊月产盐量比春秋两季少,也不至于才有80石。
他把账本往前翻阅,秋季月产量约为150石,春节月产量120石,夏季60石,整年下来产量还不到2000石。再看其他三家,产量约为8000石,即使因为扩充修建浪费了一些时日,再考虑人手调配、雨水等等问题也不可能差这么多。
曲罢,蔡熠的叫好声惊动了不知身外事的少年,他收敛了目光,微红着脸起身行礼问安,蔡熠招呼了声便转向了宝贝女儿,赞叹不已。一阵嘘寒问暖,云英也很久不曾与父亲好好聊天,父女两东拉西扯,天南地北聊得不亦乐乎,似乎忘了周围还有两个人。
近日来,皇帝身体状况愈下了。雍王、曹王时常入宫来,关心陛下情况。这日,太医诊过脉后,施了针,精神头见好,可仍然口不能言。张茂则轻声询问:“陛下,王相、蔡相在殿外求见,是否召见?”皇帝微微点了点头。
暗示之意,王珪不傻如何品不出。笑着点了点头,相约着朝福宁宫而去。这时,蔡确既然将话题抛给了他,他作为正相怎么也得接着。
“众皇子均好学,延安郡王尤其聪颖,各科都学得甚好。亦孝顺谦和,效仿汉文帝陛下汤药必先尝之,所做却只放心间,不放嘴边,并不宣扬。以至于福宁宫中常见雍、曹二王身影,少见郡王。”邢恕平和回答。
慈宁殿,邢恕正在殿中,太后问众皇子近日学业如何?邢恕本身才识见长,邢居实又有神童之名,便常进宫陪着各皇子读书。此时的邢恕大略说了下情况,宽太后之心,然后独夸了一人:
云英在亭子里练琴,一位白衣少年,正一脸陶醉地在一旁欣赏,不是章杰是谁。如今的他身材修长,玉冠白面,温文儒雅风度翩翩。章杰游离的眼神让蔡熠脸色微变,而蔡夫人却不以为然。
章杰神色稍显尴尬,而蔡夫人大概明白她家老爷的意思,便与章杰闲话家常,同时,她也把章杰时不时投向云英的目光尽收眼底。“阿杰,你回去和你母亲说说,若是你父亲到华亭了,便住过来,你姨丈一天也见不了几面,这日子可得我们两姐妹相依着有个伴哩。”
不是天家病体有变,太后舒了口气。往福宁宫去了。
高太后对着邢恕示意他退下,待他出殿,问道:“都知,皇帝可是?”张茂则弯下身子,慌忙道:“臣惶恐,陛下无异,只是,王蔡二相前来请旨立太子。”
高太后哦了一声,她听出来这话里的别意了。这时,孙殿使来报,福宁宫来人,这莫不是陛下有事,太后赶紧召了进来,来者却是张茂则本人,这,是有大事了?高太后在心里寻思着,面上神情略显紧张。张茂则入殿行礼,刚要开口,瞥见邢恕,换了口气,禀道:“太后娘娘,皇上有请。”
江南的春天总是来得早,汴京城里还是要慢一些。大内花园中颜色不比蔡府中的好。
这番话,让王珪很是诧异,他已经摸不准这位副相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天家闭着眼睛,既不点头也不摇头,王珪已经一片茫然,只得看着蔡确,可那人也不急,过了片刻,才再次躬身道:“陛下,不如让臣请太后来,先听其意见。”官家这才点了点头。
入宫前,蔡确便与王珪说过差不多同样的话,劝他向官家提议立太子之事。王相点头赞同,反问蔡确对人选的看法。恰雍、曹二王从宫中出来,四人相互见礼,分道后蔡确感叹:“雍王、曹王近来常入宫,侍奉官家左右,天家手足情深,令人羡慕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