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桥细雨,浮云蔽日,苍木矮枝,水墨江南。
江南连冬天也是一幅洗尽铅华的画,李遏飞信步走在这延连水帘中。
一步一步,沉稳干练。门外看式,高手闻声,这脚步声中显露的声势,可见他功力非凡。
只见他停步于一客栈门口,仔细确认了那名,方才入了内,也不管迎客的店家,径直走向二楼。
李遏飞方登上台阶,走廊底间的房门便“吱呀”一声开了。
他也不怕有诈,就迈入门内。
入眼房内十分简洁,一如约自己见面的男子,一身洗的发白的长衫,头发一丝不苟的厘在背后。
“阁下约我前来?”
“正是。”那男子眼眸一转,将李遏飞周身不动声色的看了一遍,又在他面颊处那个“赐”字处顿了顿,才将一破碎衣料端端正正摆在桌面上,示意他看。
只一眼,李遏飞就知道那正是八年前撕下赠与别人的信物,他当时说道——
“若有事,刀山火海也愿意去的。”男子如是说道,“李大侠,此话是否还算数。”
李遏飞收下了衣料,审视眼前年轻男子:“益娘子是你什么人?”
“……故交罢了。”男子微微低了低头。
“故交不会随意将这衣料、这话说与你听的。”李遏飞已不动声色使了他的通铭掌,只见他的手指之间逐渐发金,似乎只要那男子说错一句话,这掌就会落在对方身上。
“通铭之气,果然不同凡响。”男子自然也看到了,却镇定依旧,“我想请李大侠帮忙去杀一个人。”
李遏飞闻言大笑出声:“谁不知道我李遏飞不杀无名之辈,不动无理之手?”
“对方并不是无名之辈,至于缘由……嘿嘿,”男子站起身,在他耳畔轻轻说道……
同一片Yin雨下,秦赫带着首节的头颅回到了江南卞州,北边天气更为寒冷,如今到了江南,头颅没有得到良好保存,已经开始轻微腐烂,一阵一阵的恶臭随着他的步伐荡开,路过行人不由得对他指指点点,却被他的刀疤所惧,始终与他隔了一段距离。
邱庆在不远处冲他招手:“老大。”
见他走近,邱庆随意的将头颅接过——将他不在的一段时间里事挑敛了些重要的与他快速说了一遍,看来这消息当真长了翅膀,他还未归来,首节身首异处的消息已前他一步传遍了朝廷大小官员。
“左丞相一连夸了几声好。”邱庆表情不以为然,他对那些惯会使些Yin损招数的都没什么好看法,“江北果然乱了,原本一直被压着的地痞流氓和金人散匪一夜之间都跳了出来,这平衡一破很难再续,我已着九大老出城了,不出一月,必定能让顾长缨现身。”
“这办法只能一次成功,他现在一定防备还不齐全,行动要快,若找到人了,却要慢,得进退安排全了才可动手。”
邱庆正要领命,似想起什么又添了句:“那一剑穿心的人,似乎有了眉目。”
秦赫脚下一顿:“喔?”
邱庆不疑有他,道:“只是并不太准确,近日朝里都传着义军首季的事儿,注意不到这个点上,我再去查仔细些。”
秦赫点点头,跨步走进几乎整月未有踏进的宅地,这是皇帝亲自赏的,金碧辉煌移步异景,但这却不是他想要的东西,所以是什么样儿他都懒得多去看一眼。一人在外,免不了风尘仆仆,秦赫讲究的沐浴之后,才开始处理自己离开时来不及处理的政务。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他收到关于江北的动荡消息亦越来越多,然而九大老似乎已经将江北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发现顾长缨的身影——金人已经一道一道消息催促左丞相了,他亦是被明里暗里提示要抓紧脚步,然而眼下却仍没有好消息回报。
莫非是消息走漏了?秦赫闭眼静静的思索,他留意到,似乎金人被杀的消息也再没有收到了……秦赫不禁想着,莫非是因为谢繁霜保护,所以顾长缨才没有露出踪迹么。谢繁霜……这时候在做什么呢?
与江南的温和缓慢相比,江北之势远不止书信上那般轻描淡写。
江北义军五节之首被斩,极大的挫伤了义军士气,加之顾长缨不在江北坐镇,这其中关节协调与突发处理都被迫慢了好几个节拍,冬日原本就是江北最难过的一道坎,大到战力布置,小到食物配给,环环相扣,都或多或少受了影响,若再如此下去,义军的日常运行恐怕都要遇到问题。
而雪上加霜的除了内部难以缓解的矛盾,还有因首节身死而助涨的外部气焰,首节一倒,义军坚不可摧的气势也破了。
一直环伺周边的土匪倭寇蜂拥而上,一而再再而三的侵犯外围小村小落,与此同时,金人得了消息已开始蠢蠢欲动,时不时在江北打砸杀戮,愈来愈肆无忌惮。
义军这几日几乎一人当两人用,分头扑火,还要小心来自年部的偷袭,原本人力吃紧的义军,更显得捉襟见肘。
一时间整个江北局势已到了风口浪尖,任何一个小小波澜都能掀起轩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