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县令喜静,便在屋内用了晚饭,伙计后进来收了饭食,见只他一人,随口问道:“客不是两人?”
吴县令怔了怔,道:“出去了。”
那伙计哦了一声:“那可得紧早回来呢,今儿不太平。”
吴县令以为是因为有金人,他昨夜见过谢繁霜身手,虽看不懂却是知道不俗,便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只说了句:“是么。”
这本是结束语了,没想到伙计听了这话,反而有些来劲:“客,可不兴这么说。”
吴县令皱眉:“为何?”
“您没听说那金使被斩的事儿吗?”
“略有耳闻。”
“便是了!”伙计一边抹着桌子一边说,“听说那队金使被杀了个干净,住在咱镇上的金使听着便叫嚣着要会一会那个刽子手,这一纸跟皇榜似的直贴了城门告示那儿,约的时间便是后日晌午,望江楼。”
吴县令心中一紧,表面倒是风淡云轻:“哪个人会犯了傻,真过去吃酒。”
“这可不!”伙计想起别人说道的事儿就激动起来,“热乎事儿,就刚才,夜色一落,在城门附近的人说见那鬼魅一样的人在城门口一闪,那黄纸便没了踪影,说是真被摘了!此刻金使人仰马翻都在准备着呢!”
“什么?!”吴县令心道不好,他料那少年意气用事,被这一激就真要去。
“是啊!这一下大家都知道这杀了金使的在咱们镇里,多多少少江湖人都涌了过来,幸好您这来得早,否则明后日咱这客栈都得塞满了呢!”
吴县令心中难宁,送了伙计出去,就在屋内掌灯守谢繁霜,只是等的他伏案而眠,都未能等回谢繁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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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灯芯燃尽时,夜凉如水。
谢繁霜顶着满身血渍自窗户入内,见那吴县令坐着睡了,微微一顿,却没去管他,褪尽衣物,就着盆内冰凉的水擦拭身体。
吴县令浅眠,被那淅淅沥沥的水声惊醒,借着屋外透过窗户的微薄月色看清那立在一边的男子。
“谢……公子?”
“嗯。”谢繁霜重新换上衣物,吴县令自那缝隙见盆中血红一片,连忙问道:“你伤了?”
“不是我的。”谢繁霜淡淡说道,“你去榻上睡。”
“那你……”
“明天要赶路。”谢繁霜随意在地上铺了层薄被,就闭眼了,看来已有些疲乏。
吴县令不知道他又出去杀了谁,但听到明日要赶路,那便不得空与那金人后日碰面了,想到此,他一颗心终于落回了肚子,便轻手轻脚躺到榻上好好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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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天还未大亮,薄雾仍在,就听远处喧闹异常。
吴县令迷迷糊糊之间,就听有人大叫“杀人”“血流了尽”,立刻坐了起身,身下伤被他一带一扯差点没痛的他惨叫出声。
然而此刻他根本无暇顾及自己,外头声响过于惊悚,他正想去问,却瞥见榻前之人仍在酣睡,想到昨夜对方略显疲惫的神情,还是不忍打搅。
整条街似是都被这惊呼闹醒,此起彼伏的发出声响,好不热闹。
他印象之中习武之人都警醒难眠,为何这位却如此特立独行?他缓缓躺了回去,却是辗转反侧,如何都睡不着了。
恍惚间,他忽闻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就见谢繁霜终是起了身。
他即刻道:“谢公子,外面似乎有动静。”
谢繁霜将血水仔细倒入屋中绿植内,又环顾了一周,与他说:“走吧。”
吴县令怔楞片刻,无奈不再出声。他理解江湖人难相与,只是面前这位实则过于随心所欲了,一言一行之中似是从不知道如何与人打交道,一喜一怒全凭个人喜恶。
两人相伴下楼,却没想到黑压压已全是人了,此时谢繁霜与吴县令已带了帽纱,江湖行走如此打扮很寻常,并未惹人注意。
店家见是住店客人,便赶紧寻了个暖和位置,将热粥与小菜端了来,吴县令早已饥肠辘辘,便吃了起来。
“没想到啊,这一纸宣战书才贴出去没多久,就死绝了。”一江湖客唏嘘道。
“哼!一帮金狗嚣张惯了,有人治一治才好!”另一个喝了口粥,愤愤说了句,而后语气一变,有些敬仰,“那杀了金狗的必是使得一手好剑,我今早趁当差的不注意,在墙头看了一眼——那些人横七竖八倒着,都没见得什么打斗痕迹,像是一剑毙命,实在厉害!”
“咣当!”一声响,众人寻声望来,就见角落两人坐着吃早点,其中一人手忙脚乱的忙着擦拭胸前被粥浸shi的衣襟。
便又回过头去。
吴县令双颊微红,他听闻一剑毙命,就知道失踪了半日的谢繁霜究竟去了哪里。
“你昨夜……”
谢繁霜做了个禁声的手指,顺便接口道:“昨夜是我鲁莽,你还好吧。”
吴县令虽不明就里,却是看懂了他的手势,只是看是看懂了,却不知道如何去接这话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