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行通风是正确的操作,这一点我跟我的小组组长确认过,我不认为他们有任何的失误。”
李处神色复杂地看着奚杨,片刻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失职的问题等防火处的调查结果吧。”而后又改用语重心长的态度和口吻对奚杨循循善诱:“小奚,省属特勤的建立从一开始就有很大争议。它享有的特权太多了,时刻被人觊觎,也时刻被无数双眼睛盯着。人一旦拥有了特权就很容易走偏,但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这一点,你一个搞政治思想工作的应该比谁都清楚。”
“这段时间我们接到了不少匿名举报,反映的情况很多,比如你们浪费警力去解决社区消防站就能解决的救援问题,默许,甚至长期地给后勤人员开后门,通过采购军粮赚取回扣,还有水上救援中队领导不力、管理松散,等等等等。”
说到这里他缓了缓,拿起杯子喝了口茶,自作多情地给了奚杨一点接受和考虑的时间,然后才继续说道:“这些也许都能从内部去沟通解决,但在年底招标这件事上,我们已经知道供应商代表是你曾经的战友,并且有证据可以证明你们在竞标期间私下来往,你是不是应该好好地解释,或者说,坦白一下?”
“你该庆幸今天跟你谈话的是我们,而不是军纪委,明白吗?”
奚杨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几人过于刻板的面孔和他们身上的军装,忽然对这一切感到十分的陌生:“为什么不是军纪委?您说的这些,包括迎宾酒店这场火灾,六名纪检人员无一生还,防火处给出的调查结果是‘保温瓶过热导致失火’,这一切的问题军纪委知道吗?接受吗?不应该再派人来查吗?我不排斥由他们来调查我,跟我谈话。”
“你这是什么态度!”李处有点火了,猛地一拍桌子,把杯里的茶水晃出了不少。“我劝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不然等真到了那一天,我、姚副,包括你们那位后台很硬的队长,谁也保不了你!”
...
距离火灾发生已经过去了两天。这两天里,这样千篇一律的试探和审问反反复复进行了几次,从赶到现场参与扑救,至今为止奚杨只在政治处的陪同,或者应该说监视下,回队里换过一次衣服,取材料和文件,持续地发着低烧也一直没有休息,没有放松过紧绷的神经,也没有见到过周童。
那天他被枕边的手机惊醒,出于本能什么都来不及想也来不及看就匆忙离开,后来发现整个特勤并没有人在接到警情的第一时间来通知他,通话记录中除了霍辞,根本没有别的未接来电,原因到今天不言而喻。
也是后来,他发现备忘录里有一页留言,微信里也多了一个标了星的,备注为“狗崽子”的置顶好友,并且给他发了一条语音信息。
备忘录里写:教导员,我去给你买药和早餐。醒了别怕,怕就想我,盖好被子,等我回来。
署名:爱你的男朋友。
那条语音奚杨听了好几遍,躲在总队办公楼的消防通道里,一个人偷偷地,惴惴地,低眉垂眼地点击着播放。周童的声音跟那晚在梦和幻觉里听到的一样低沉,带着一丝焦急和满满的温柔,一遍又一遍地在耳边重复循环。
“你在哪?我现在去找你。外面冷,路有点远,别一个人走,等等我啊。”
那具隐藏在军装下的身体还遍布深深浅浅的吻痕,而残留的气味却已在穿越火场时被浓浓的烟雾覆盖掠夺,消失得无影无踪。那晚奚杨确实醉得厉害,也前所未有地清醒,他记得周童的每一滴汗水,记得它们落在皮肤上时滚烫的热度,也记得头顶虚幻的灯光和洗手间里蒙了雾的镜子,还有浴缸和瓷砖陌生而冰凉的触感。他清楚地感受到身体被打开,灵魂被释放,爱火被点燃,情感被征服的过程,甚至在清醒之后发现自己毫无悔意,也不觉羞耻,反而无比地眷恋那些来得太迟却走得太快的感受,无比地想念温暖了他整整一夜的周童。
奚杨什么都记得。他想立刻扑灭那场肆虐的大火,然后丢掉一身重负不顾一切地转身去找周童,可他也记得与父母的那通电话,记得郑疆拿他身边最重要的人来威胁他时势在必得的表情。他必须冷静,必须解决所有的隐患,必须通过扛下一切伤害来抵消心中的愧疚,然后才能抬起头走向周童,坦坦荡荡地面对他,从容地对他说爱他。
从天而降的欲加之罪让奚杨明白了,郑疆所谓的“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不是让他对他们的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是让他在事情败露的时候默默地当个替罪羊尽管他们已经丧心病狂地堵住了无数张嘴,砍断了无数双廉洁奉公、嫉恶如仇的手,却依然无法阻止那些层出不穷的披露和检举,迎宾酒店的这场大火足以说明他们的形势已经岌岌可危,他们正在垂死挣扎,正在铤而走险。
就差一步了。
“我无话可说,愿意随时接受调查。”奚杨面无表情地抛出了这两句话。然而当他关上门,从气氛压抑的办公室里走出来的那一刻,连日的疲惫和重压终于像一块巨石一般拖垮了他挺直的脊背,让他眼前一黑膝盖一软,险些迎面摔倒在地上。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