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天气总是这样,叫人意想不到它明天又会如何。”
“我已经老啦,迪布瓦先生。”
德·洛佩兹伯爵夫人笑眯眯地说,她把盖在膝盖上的毯子往上拉了一点:“除了去教堂望弥撒之外,我每天能做的只有坐在壁炉旁边向天主祈祷,等待主的召唤而已。”
在他们说话的功夫,一个年老的男仆走了进来,他默不作声地给几位客人搬来了几张带有布勒式雕花(典型的旧时代花样!)的乌木椅子,这些椅子看起来就和伯爵夫人的年纪一样古老。
在两个年轻的访客之中,德·洛佩兹伯爵夫人明显对路易更加喜爱,她开口要求两个年轻人都坐到自己身边来,但把离自己更近的那把椅子指给了路易,当然了,这同时也意味着路易离卡利斯特要更近一些:“先生们,如果你们不嫌弃我这个老婆子啰嗦的话,就坐得离我近一些吧,我这里想要有你们这样的年轻人陪我说说话真是太不容易了。”
“啊,夫人,您这话未免有失偏颇,难道您身边不是有德·杜兰德子爵先生在吗?”阿尔莱德说,他很不乐意自己的朋友和那个家伙太过靠近、但又不好拒绝夫人的要求,只能狠狠瞪了卡利斯特一眼:“我可是‘有幸’见识过子爵先生的手腕和能力的,有他那么出色的人在,您肯定是看不上我们的了。”
他特意加重了“有幸”二字的发音,结果子爵压根不搭理他的挑衅——卡利斯特这次只是掀了掀眼皮、看了他一眼,那种“我不屑于和蠢材计较”的眼神就差点把阿尔莱德给气了个七窍生烟。
“这么说来,德·格朗维尔先生是和子爵先生打过相当的交道的了。”
杜·迪布瓦先生自然不会知道这两位先生之间的恩怨,而只以为他们只是年轻人之间的互相别苗头——这两位都是贵族,出现这样的事情一点也不奇怪,更何况德·杜兰德子爵是那样傲慢的个性呢!他更加关注的是另外一件事:“这样的话实在是再好不过了,一个认识的人总比一个不知底细的人要让人信得过。两位先生,子爵先生经常会来马西荣街看望夫人,以后你们见面的时候也会多起来的,这真是奇妙的缘分,我想这一定是天主的安排。”
——谁愿意和这讨人厌的家伙多见面!他巴不得这个杜兰德离自己的朋友越远越好、最好永远也不要再出现在他们眼前呢!
阿尔莱德默默地磨了磨牙,而和他的心情正相反,听到迪布瓦先生的说法的德·洛佩兹伯爵夫人高兴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这真是太好了,迪布瓦先生,我喜欢这个孩子。啊,当然了,我也很喜欢那一位先生,但我更偏爱这一个。”
年已七十多岁的伯爵夫人拉着路易的手对迪布瓦先生这么说,这位夫人的年龄放在这个时代里,已经是令国王都要羡慕的长寿了(比较起来,那些工场里的工人的平均死亡年龄还不到三十岁!),所以她一点都不顾忌地表现出了自己对路易的偏爱:“这孩子是叫做路易是吗?”
“是的,夫人,我的名字是路易·杜·法朗坦,您叫我路易就好。”
路易很温柔地回答,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夫人让他想起了自己已经去世多年的老祖母,她爱路易胜过自己的生命——不过,一想起祖母,就不能不想到祖母留给他的那一对珐琅法郎盒子,现在它们中的一个在阿尔莱德那里,而另外一个……圣母玛丽亚在上!卡利斯特今天不会正好把它带在身上吧?!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当即把路易给惊出了一身冷汗,他赶紧抬头去看卡利斯特。
卡利斯特今天穿的是缎子的白衬衫、高领的羊毛背心和黑色长裤,衬衫的扣子一直紧紧扣到脖子上,再配上一件剪裁合适的外套;他的怀表和法郎盒如同所有人一样分别放在外套两边的口袋里,这让路易无从分辨出金链的其中一头是不是系着那个带有他家族徽章的法郎盒,而只能困惑地盯着那唯一显露出来的、被系在外套纽孔上的金链,极力回忆它和自己被拿走的法郎盒上的金链是否有不同之处。
“他应该不会带着上面有其他家族的徽章的法郎盒子到处走吧?”路易心想,按常理来说以卡利斯特的聪明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而且他记得子爵当时是把它和阿尔莱德送的那个怀表一起放在了杜兰德银行的办公室里——但是,以这位先生的脾气,谁能打包票说他绝对不会这么做呢?
他这种打量的目光自然瞒不过卡利斯特,不过子爵先生似乎因此误会了什么,他对路易挑了挑眉,大大方方地换了一个更加舒适一些的姿势,把自己斜靠到了椅背上,然后才把目光投向了路易的外套纽孔上系着的、和他送出去时明显不同的表链,那无疑是一种无声的质问:
“我送给你的东西呢?”
路易这才想起来,子爵送给他的、按照他们之间的约定他应该随身携带的金怀表和蓝宝石的法郎盒子,目前还被阿尔莱德扣押着呢——圣母玛丽亚在上,他根本没有想过会在德·洛佩兹伯爵夫人这里遇到卡利斯特,还想着要慢慢找机会把东西从阿尔那里要回来啊!
德·洛佩兹伯爵夫人可不知道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