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區的夜很靜,國道上幾乎一輛車也沒有,只有一輛別克開在他們後面,然而江嵃救人心切,開得飛快,很快將那車甩得沒了影兒。通往縣城的路顯然是豆腐渣工程,柏油路破破爛爛,車子開快了,顛起來簡直是狂顛,李赦容好幾次腦袋都撞到了車頂上,發出砰地一聲。
江嵃開著車,嘴角緊閉,他從後視鏡裡看了幾眼撞到頭,被顛得東倒西歪的李赦容,嘴唇動了動,想說點什麼,終究還是一個字也沒說。他看到李赦容死死摟住躺在後座的少年,不讓他被顛得滾下去,沒來由地,心裡面就火大。
血當然也蹭得到處都是,他知道自己不該跟江楚楚同齡的小孩子計較。
他衝進姐弟倆住的旅館時,那個老保安如臨救星: 這位老闆,您來救人了?就在樓上,就在樓上。
進了房間,就看到李赦容哭得臉都糊住,和導遊一起手忙腳亂地給那少年穿衣服,為什麼一絲不掛?當時他心裡就閃過這個念頭,話到嘴邊,只能問: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李赦容抽抽噎噎說自己白天中暑,不舒服吃了藥就睡了,等半夜醒過來,發現弟弟七竅流血,一絲不掛地躺在床上。
江嵃也沒時間多問,就一把扛起那少年下了樓。
度秒如年。車廂裡也很靜,他和李赦容互相沒話說。李赦容驚慌過度的臉上有一絲呆滯,兩眼空空地望著一個方向,看起來格外脆弱。
甚至很美麗。
不好。江嵃為自己的走神而驚訝。
終於到了縣城醫院,值班的醫生已經在守候了,李柏薪被推進了急救室。李赦容小臉蒼白,毫無血色,就連嘴唇也是白的。
一隻手撫上了她的額頭,她有點吃驚,回過神來,那隻手非常溫暖。
你別再倒下了。 江嵃摸了摸她的額溫,低得嚇人, 給你爸媽打電話沒?
李赦容兩眼立刻噙了淚水: 江大哥,我該打電話嗎?我。。。。。。
江嵃理解她的顧慮,道: 再等等,等醫生出來說情況。現在半夜,你父母坐什麼車過來?別遇到壞人。等醫生說了情況你再給你爸媽打電話,我讓新九開車去接他們。
江大哥,我,我不知道說什麼,柏薪他。。。謝謝你。。。。。。
江嵃抬起一隻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以示安慰。
李柏薪在急救室沒待多久,就被推了出來,各項體徵一切如常,呼吸平穩,臉上的鮮血被擦乾淨了,就像睡著了一樣,就連醫生也無法解釋病因是什麼,因為從醫生的角度看來,這男孩子就是一點事兒也沒有。
李赦容大喜,衝上去左右端詳,將手放在了李柏薪的臉頰上,李柏薪眼皮動了一動。
柏薪,柏薪,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少年毫無反應,但是臉色並不難看。
江大哥,我想打電話讓爸媽過來。您能不能讓新九大哥。。。 李赦容小心翼翼地問道。
當然,我這就安排。既然醫生說沒事,或許你弟弟很快就醒了,你別說得太誇張,嚇到你爸媽。 江嵃其實也鬆了口氣,李赦容打電話的同時,他也立刻打給新九,安排了一番。
好不容易一切安排妥當,李柏薪睡進了病房裡,導遊也終於找到了別的車,匆匆趕到,一聽沒大礙,也是長吁短嘆了一番,直說心髒病都要嚇出來。導遊是個三十多歲的女導遊,挺和藹,就像個大姐姐一樣,拉著李赦容仔仔細細地問,或許李赦容覺得對著大姐姐說話更容易,也或許是她心情稍微放鬆了點,能組織好語言了,就陸陸續續說了點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