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途孟晚歌抚着隐隐作痛的下腹躺在后座,以为自己应该再睡不着了,没想到看着尹隽在光影穿梭中忽明忽暗的背影,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睛,连他中途下车去买东西都毫无所觉。
恍惚中,她梦到幼儿园时在学校发了烧,外公来接她,背着她一路走回家,她伏在外公瘦削的背上,清楚地感觉到他的苍老和力不从心,她心疼他累,忍不住紧紧抱着他哭了起来,突然间她听到前面传来一个冷冽低沉的声音说:哭什么?
抬头一看,背她的人不知何时已经变成尹隽。
她忍不住破涕而笑。
爸爸
听到这一声呢喃,尹隽一怔,以为自己听岔了,低头一看,怀里的孟晚歌睡得正熟,不知梦到什么,嘴角还隐隐带笑。
她似乎很久没有喊过他爸爸了,上次是什么时候的事他甚至没有印象。
他想孟晚歌大概不怎么认同他这个父亲,除非必要,她很少主动找他说话,第一次听她叫爸爸,甚至是来了将近一年以后的事。
彼时他们还住在市中心的公寓,有天夜里他回到家经过她房门口,她霍然开门冲出来,一股脑儿差点没撞上他,他伸手稳住她,她却受到莫大惊吓似地连退好几步,低着头既不看他也没有想走的意思,白色睡裙下两只赤裸的小脚丫左脚右脚不停踩来踩去,白玉珍珠似的十根脚趾蜷曲着恨不得扎进大理石地板里。
有事?
他低下头解着袖扣,好半晌才听到她颤着声线细声细气地挤出一句:爸爸。
他心下微诧,后知后觉地应了声:嗯?
孟晚歌舔着发干的嘴唇,手指扭成麻花,好半天又颤巍巍地开口:舞、舞蹈班暑假要去美国交流,我我可以去吗?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见她屏气凝神,紧张得满脸通红,不免好笑:想去就去啊。
她紧绷的肩线一下子耷拉下来,嘴角克制不住上扬,像瞬间融化的冰淇淋,甜得简直齁人。
后来听保姆说舞蹈班通知有一个月了,因为要监护人同意,还要近万美元的团费,保姆没敢作主,便让她自己找他问,这一个月她其实都在等他,不是没等到他回来,就是没攒够勇气同他说话,拖到截止日前一天才不得不豁出去。
此后这似乎就成了他们交流的固定模式,总是有求于他或非不得已她才会开口喊两句爸爸睡着后倒是比醒着老实。
走到主屋大门前正准备腾出手来解锁,门却突然被打开了,徐荣看他怀里抱着孟晚歌顿时紧张了起来,压低了嗓问:这是怎么了?
尹隽没有回答他,只说:帮我去副驾拿点东西。
徐荣出门去取,瞥到满满一大袋不同品牌类型的女性生理用品时登时一愣,既而忙不迭提着袋子回屋,而尹隽已经把孩子送回房去了。
别墅二楼除了两位主人家,一般佣工包括徐荣都是非必要不上的,手上这袋物品明显是孟晚歌所需,他便提上楼去。来到孟晚歌房间,看到尹隽把孩子放在窗边的卧榻上正在套床单,他赶忙放下东西过去接手:我来我来。
尹隽没跟他争,松手看他纯熟利落地套着被单:不是让你别等门?这都几点了。
今天睡得早,醒来就没了睡意,刚巧听到你车子出去,索性就起来看看。
尹隽一听便知是假,出门时才过子夜,这会儿都凌晨快四点了,徐荣固执,他也无从劝解。
铺好了床,尹隽把孟晚歌移回床上,徐荣看着她没有血色的小脸不禁感叹:唉,女孩子家没妈是真可怜,男人哪里顾虑得到这些事。
见缝插针还挺能耐。
尹隽瞟了他一眼:差不多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