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五十。
安瑄退出来帮她褪下睡衣,一辆汽车缓缓驶入镂花铁门。
她起身赤身到更衣室,汽车行驶完笔直的大道正绕过喷泉。
三个侍女围绕在她身边跟别针和长发作斗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俊朗男人从停的稳稳当当的车上下来。
一扇又一扇的门被立在两旁的仆人打开又合上。男人身材高大,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
酽酽的热茶被倒入杯中,她呷了一口,热气一时笼罩住她的脸。
九点钟。
他走进来,看见唐纯熙正坐在沙发上品茶,仿佛等了许久,听他来了,头也不抬,只是说了一句:梁先生,请坐。
梁祖鹤脱下外衣,随手放在身边。只着衬衣西裤就坐在了她对面,修长的腿屈起,贴身的黑裤若隐若现流畅的肌rou线条。
她先为自己续上茶,然后为他沏上。涓涓流出的茶水就像无法倒流的时光。梁祖鹤动作优雅地低头喝茶,一时间二人相对无言。
昨日我没来是因为不太方便。所以差人送了点小玩意,估计不知道又被堆到哪里去了吧,他心底苦笑。
我知道,本来也只是个幌子而已。
他暗中赞叹,面上却不动声色,银行接手得怎么样了?
那个倒不碍事,上头有老当家的在让我最为担心的还是制造厂。
人才稀缺,洋人工程师到底是外人,不顶用。欧洲局势紧张,他们即便肯卖,多半是留下些空壳子。她继续说,我准备扩建学堂。
一年之计,莫如树谷;十年之计,莫如树木;终身之计,莫如树人。梁祖鹤悠悠地接道,说到人,恐怕我要带来一个不是那么好的消息。
他的声音严肃了起来,在这时她稍稍放松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她知道他什么都干的出来,她也是。他们都曾经是疯子。
母亲让你我都去一趟。
纯熙,我们似乎要认识一下新弟弟了。
梁祖鹤的车都装了厚实的玻璃,司机开得十分平稳,出了门后不久就被几辆车超过。唐纯熙坐在他身边,脑子里还回荡着那几句话,倒不算惊讶,只是有点麻烦,她感觉头疼。不过还好,不至于让梁祖鹤动杀心,她和安瑄成婚前他曾放言要暗杀他,最终还是没下手。
她歪头看他,他正在看着窗外。其实他们只有一点点像,因此血缘的关系才被足够诱人的外貌所冲淡。
两年前,她刚刚回国。她忘不了佛罗莲一下子黯淡无光的眼睛,他们狠狠吻着对方,最后一吻,船渐渐驶远,他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消失在海平面上。
她的爱情从此也葬送海中。
母亲的信她读了好几遍,在船上一直在看,几乎揉烂。天有不测风云,为报答安家当年的恩情,我们也应当与其风雨同舟、患难与共
泪水打shi了枕头,少女蜷在被窝里哭泣,什么时候要联姻,他们不是朋友吗?安瑄要是也有了爱慕的人怎么办?况且安家怎能一时就轰然倒塌?
下船那天倒是个晴天,跟她的心情成反比,她默默地等着家里的仆从开来车。
一个仪表堂堂的年轻人却在她跟前站定:纯熙?
梁祖鹤就是从那时开始趁虚而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