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喘着气起身,晚央赶紧过来扶我:姑娘怎么又做噩梦了?
童年的那一段往事时不时出现在我梦里,即使已有十年之久,还是盘踞在我心头。
那一次闹剧之后,母亲回了娘家,不久外祖母驾鹤西去,外祖清河王与发妻相守多年伉俪情深,遭此变故也卸下朝中差事,告老还乡去了。
清河王府不比从前荣光,母亲回家后也缠绵病榻,很快也随外祖母去了。
即便如此,名门大户要体面,外祖除了暗令旧部官场上时不时给父亲使绊子,也没怎么给他难堪,毕竟,我是他亡女的血脉,他也担心我往后不好议亲。
我搭着晚央的手慢慢坐起身:无妨,老毛病。
姑娘
见晚央欲言又止,我追问:怎么说半截子话,你只管说就是。
是二姑娘。晚央瘪着嘴:二姑娘如今也在议亲,老爷给她相看的人家也是京中勋贵,可那二姑娘偏偏不喜欢,苏姨娘正缠着老爷也把她陪嫁入太子府,做侧妃呢!
苏姨娘,苏曼儿,我幼时的婢女,如今的庶母。
是了,父母和离之后,父亲不顾祖母阻拦,硬是把这个出身卑微的女子抬为姨娘,她的身子也算硬朗,不久就又为父亲添了一子一女。
她来找我做什么?
晚央冷笑道:不知二姑娘有什么花花心思,现在花厅候着,嚷着要见您呢。
我下榻:那便走吧。
刚一到花厅,便看见我那庶妹绾仪端坐在太师椅上,头一次见她穿的那么素净。
见我出来,她登时站起身,三步并两步朝我过来,把晚央都吓得一激灵:二姑娘这是做什么!
绾仪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拉着我的手,素着一张脸泫然欲泣:大姐姐,绾仪知道您素来心底良善,我虽是姨娘庶出,但也是您的亲妹妹,上次百花宴,我见了太子那般器宇轩昂,早就情根深种,姐姐垂怜,莫说侧妃,叫我做个侍妾也甘愿的 。
不愧是苏姨娘的女儿,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的我见犹怜。
我嗤笑一声,不着痕迹的甩开她的手:妹妹说笑了,父亲官运亨通,在圣上面前也是得脸的,让他的女儿,哪怕是个庶女去做妾,打的是谁的脸?
大姐姐,绾仪绝无此意。绾仪垂着泪眼:绾仪和太子,早已私定终身,若是姐姐也觉得绾仪出格,就报了父亲,打死绾仪罢了!
她拿出一个平安穗,看样子,是宫中之物。
穗子扔在地上,绾仪竟真的作势往柱子撞去,我使了个眼色给晚央:按住她。
这一番作闹,绾仪已是钗横鬓乱,很是狼狈,脚步声急促迫近门口,晚央轻声道:姑娘,侯爷来了。
这是在闹什么!
沈世暇见此幕,以为我在欺负庶妹:瑜姐儿,你这是做什么,绾姐儿是你妹妹,她有什么不是,你也不该这样作践她!
显然,我的好父亲是以为我不满她打太子主意,拿她出气呢。
我俯身捡起平安穗,递给他:这是绾姐儿百花宴上拿到的东西,她说和太子私定终身,这是定情信物。
沈世暇脸上Yin晴不定,他拿起来细看,确实是东宫的制式,哪怕对方是太子,这事传出去也不是什么好听的,说好听的是私定终身,说不好听的就是他这个当爹的没教好,女儿这般不检点。
跟着沈世暇一同进来,却没什么存在感的苏姨娘开始给自己找存在感,耷拉着嘴角往沈世暇怀里钻,楚楚道:我早先就一直念着你我那没出生的孩儿,可能是那时候有损Yin德,我的女儿才会这般。
侯爷,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要处置,就处置妾身吧!
沈世暇最听不得苏曼儿提从前事,他心里一紧,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后背:你放心,我心中自有打算。
明天我亲自去求陛下,就说绾姐儿仰慕太子已久,求他给绾姐儿一个名分,做个侧妃便是。
这点薄面,想必皇帝会给他。
绾仪见目的达成,乐不可支:女儿谢父亲成全。
沈世暇面色缓了缓,搀扶起绾仪道:以后你们姐妹同为太子妃妾,也算是一个娥皇女英的好名头。
潜邸侧妃,往后太子登上大宝,少说也是一个妃位。
等到沈世暇和苏姨娘离开,我盯着还端着楚楚姿态没放下来的绾仪:那穗子怎么来的?
绾仪像是受了惊的兔子,红着眼看我:姐姐这是何意,自然是太子给我的。
我摇了摇头轻笑:没事。
伸手唤来晚央:闹了这么一出,我也累了,晚央,送绾姐儿回房吧。
过了些时日,没等来聘绾仪为侧妃的帖子,却等来了圣上宣我入宫的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