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身体是发软的,全靠一口执念撑着,盼望着那人的脚步近一些,再近一些。淡淡的檀香仿佛带着那人身上的余温,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三尺开外。
一只手从颜岚头顶轻轻拂过,她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才看到那人白洁如玉的指尖拈了一片花瓣,风一卷,轻飘飘地落入了草甸。
颜岚知晓自己逾越,霎时想后退,那人却不在意,收回手,清澈淡泊的声音自她头顶传来:谷中清幽,比不得外界热闹。
颜岚眼眶微酸,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只把头低下,盯着他的衣角,尽量平静地答道:我知道。
离得近了,那若有似无的香气更甚,她小心翼翼地嗅着,谎话也说得愈发流畅:山下虽热闹,可我孤身一人无处可去,旁人的热闹与我没有半分干系。再者,一年未见,心里也总是惦念着师父,于情于理,春来谷才是我的家
她借故又凑近一步,两人之间不过一拳之隔,她大着胆子慢慢抬起眼,正撞入那双古井无波的沉静眼眸。明明瞳孔倒映着她的身影,颜岚却觉得他眼里什么也没有,高矮胖瘦,黑白美丑,于他眼中,并无分别。
颜岚错开视线,语气如常地说:师父放心,待过了年我便会下山,如以往一样,不会扰了师父的清修。
当年她刚及笄,来了初chao,吓得不知所措,是眼前这人守着她,为她念诵医书,教会她如何养护身体。也是他,在她为自己从少女长成女人暗自窃喜之时,一道谕令遣她下山。
她在山外跪了整整七日,从清晨到日暮,淋着瓢泼大雨高烧晕厥,这才遇到了云游至此的神医容璟。然而纵是先生医术滔天,也救不了一个痴念深种之人。
她百般求情,最终才换来云亦寒一声轻叹,允了她回山过年。有时,颜岚也想,比之牛郎织女,她多少还是幸运的,即使一年一见,但若是她腆着脸拖到十五,眼前这人也不会有丝毫动容。
他是无欲无求的佛,不像她误入魔障,俱尝喜怒哀乐。
颜岚说完最后一个字,便沉默下来。月华婉转,万籁俱寂,四周静得仿佛能听见她砰砰的心跳,像是等候审判。
半晌,她才看见云亦寒一拂流云广袖,飘然远去,淡泊的声音被风吹得四散,拼凑起来才知那是两个字:由你。
颜岚浑身一轻,扶着门几乎站不住脚。
回到屋里,她跌坐在长凳上,望着噼啪燃烧的烛火,过去的一切历历在目,又想起今夜种种,不由怔然。
她幼时被弃,裹在襁褓里顺着溪水飘飘荡荡流至春来谷,被云亦寒收留,抚养长大。养育之恩,是为父。她早年顽劣,懵懵懂懂,是云亦寒教她读书习字,启蒙学识,此为师。
师父二字,情深义重。
究竟是何时,这一份纯澈的赤子真情中,掺杂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以至于剥开层层伪装,她竟不敢直视自己的内心,不敢承认,自己居然爱上了一个如师亦如父的男人。
恍惚间,她看到自己的包袱仍散开在桌上还未来得及收好,一个琉璃小瓶因她不经意地牵动,骨碌碌滚到了桌沿。
原以为无可收拾的包袱,到最后却依旧塞得鼓鼓囊囊,该带的,不该带的,一应俱全。
颜岚拈起琉璃瓶对着烛火细细观摩。
瓶身微微透光,映出内里缓缓流转的ye体。
欲生香。
传言连真佛遇见,都不可抵挡的媚药。一旦服下,无药可解,唯有交合七日七夜,方能去除药效。
倘若,不是真佛,而是那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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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不到就下药,计划通?
下一章开车,请提前系好安全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