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昏暗的书房里,捐赠人的家属正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一脸研判地盯着厉骞。
厉长平低垂的双眼中布满Jing光,只因为他不想错过养子Jing神崩溃的每一丝证据。
可厉骞在地上蹲了一会儿,又重新抖擞着站起来,重新暴露在灯光下的一张白面还是笑嘻嘻的,上挑的嘴角少了些玩味,倒是多了一些笃定和平和。
他一屁股坐上厉长平的桌角,晃了晃两条长腿,若有所思地耸了耸肩道:爸,既然咱们都把话说开了,那我也跟您挑明了吧。
之前我在国外之所以会跟张安琪分手,就是因为她根本不可靠,这女人太自私,根本没有半点奉献Jing神,这种女的要我怎样信她啊?肯定要几经考察的。
可这头一关,她就没过,有没有情人那都是些借口,现在哪个有钱男人没个三妻四妾,她自己不也是姨太生的吗?我才给简祢珏那边透了些甜头,这才几天,转头这水性杨花的东西又说看上了简祢珏,简祢珏什么人啊,那不跟厉太太一样坏吗?
这么坏的人,我娶回家?您就忍心让我步您这个后尘。
我这就是利用他们,回头财团的事成了便罢,要是不成,咱们家不需要替死鬼吗?
这段话说的没毛病,妥妥的利己主义,是厉家最通行的办事法则,要是搁在平常肯定深的厉长平的赏识,可厉长平这边胳膊还疼着,刚听了个开头,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人冒着冷汗,从椅子上又竖起来了,梗着脖子,带些颤音地问他:你说谁和张安琪,分手?
经过厉长平的提醒,厉骞楞了一下,注意到自己错误地使用了第一人称,又重新糊里糊涂地扶着自己的额头,弓着腰想了一会儿,才重新抬头跟厉长平有些混沌地说:爸,您说我从德国带回来的那些药,是不是不管用了?我明明有按时吃,可是我好像又犯病了。
确实是世界顶尖的整容医生,咫尺之间,厉长平觉得养子这张脸真的和自己的儿子太像了,不仅仅是像,就连他那个略带纯真和迷茫的样子,都和小时候每次儿子犯错后,无辜地瞧着他一模一样。
这种感情,只有为人父母才能明白,厉长平听着他的苦恼,心里几乎涌出一种克制不了的亲情,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装着儿子心脏的养子已经不仅仅是他儿子的替换装那么简单了。
他内心深处,从来没有想过再杀死儿子一次。
就连跟简芳洲说的那些处理,也都是权宜之计。
尤其是厉骞现在的样子,让他脑中回想起当时手术后医生曾经跟他说过的那些,非主流医学界认为人类的记忆也许不仅仅存在于大脑,也存在于心脏中。的论调。
狂喜之余,厉长平尽量缓和着声音问厉骞:为什么,你又想自杀了?
那到不是,厉骞眨眨眼睛,尽量让眼中虚假的内容变得更澄清,就是,我开始分不清自己和哥的区别了。
甚至有时候,我见到哥以前身边的人,竟然会有熟悉感觉。我控制不了,我好像以前就认识他们,但不可能啊,这脑子像是疯了一样。
越说厉骞越激动,甚至手指开始撕扯自己的额发。
对,对,爸,手术后我还做梦,梦到很多哥以前读书的地方,还有这房子,还有我们一家三口曾经的家
可是你没有给过我那些资料。
可是我没有给过你那些资料。
最后一句话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厉长平不顾受伤的胳膊,立刻爱怜地用另一只好手迅速握住厉骞的手腕,拉下来,不许他自残。
厉长平哽了半天,最后拍一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阿骞,别怕,你哥哥走了,我们都很难过。所以我们更要好好替他活下去,对不对?
张安琪的事情我可以依你来办,但汤曼青决不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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