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柏轻皱着眉看着对面正滔滔不绝讨价还价的男人,今日她来是要换他手中的花鹿茸。辞柏是医谷上一代圣手的亲传弟子,谷中草药有专门的栽种地,只是这鹿茸确实不产,上一次收到的大部分都是马鹿茸。
对面的男人看她没反应终于住了嘴,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盒子里是上好的腊片鹿茸,呈半透明油脂样。她也打开带来的盒子,里面是红棕色的二岔马鹿茸,也是上好的货色,并且堆了满满的一盒。
对面的男人一见这一盒,嘴都咧到耳朵根了,忙赶着伸出手要取这一盒鹿茸。辞柏把盒盖一关,差点夹着他的手。男人的脸一下垮了下来:“姑娘,您这是做什么?”
辞柏盯着他看了几秒,说:“这马鹿茸今日拿来本就不是要全换,虽说腊片珍贵,可我这血片如此之多,您这可就太贪心了。”
男人一看要价不成,忙说:“那,那七成总行了吧。”辞柏依然不说话。男人坐回椅子上,“您这不会是要用半盒换吧。”
“原本是的,”辞柏回答道,没等男人张口,她接着说,“就按照七成成交,但是我有个条件。”男人犹豫的开口:“不知姑娘想要什么?”辞柏说:“放心,不是什么苛刻的条件,只是我看中了您这儿的一样东西,不知可否割爱。”
男人神色放松下来,这本就是临时收拾出来见外客的院子,没添置什么好物件儿,换这二成的上好血鹿茸那是赚翻了。他刚应下来,只见辞柏站起身朝里院走去。
男人小跑着跟上去,眼看着辞柏就要径直踏进里院的内屋,他陡然提起心来,慌慌张张的拦住了辞柏。“姑娘,姑娘莫进这屋。这屋关了个畜生,您进去了怕是要污了您的眼,说不定,说不定还会被咬伤!” 辞柏停在门口,手搭在门上,回身说:“这血鹿茸的生意,还做吗?”
男人神色犹疑,看着辞柏搭在房门上的手,辩解道:“只是这畜生是我与几个兄弟一起猎到的,要是我一个人把它送出去了....” 辞柏的神色不耐起来,冷声说道:“那我倒是更想看看这几个人才能猎到的畜生有什么稀奇了,还是说您这生意不做了?”
“不不不不,您误会了,误会了,想要提走那畜生就提走,要杀要剐随您的便。”男人商人头脑转了几个弯,畜生还能再抓,这血鹿茸可是好宝贝,到时候只说这畜生跑了便是。
辞柏点了点头,对他说,“去找人称鹿茸吧。”男人喜笑颜开的走了,辞柏这才抽出门栓打开了门。
刚刚在等男人拿鹿茸的片刻,她在这院子里到处转了转,发现里屋时不时发出些声响,厢房的门却在外面紧紧拴着,透出几分诡异,厢房里如果有人在,这般拴着门怕是无论如何也出不来的。
直觉告诉她事情不对,于是她从纸窗的一个破口悄悄往里看,赫然发现屋里放了个铁笼子,笼子十分重,没有外面的滑竿是打不开的,而笼子里关着一只浑身是伤的白毛狐狸,血和秽物到处都是。狐狸的脖子上套着沉重的铁枷,只能躺在地上,呼吸微弱,四肢时不时抽动一下,发出轻微的声响。
舍了些鹿茸,她终于踏进这屋里,朝着笼子走过去,那狐狸听见脚步声,受惊一般朝着笼子远处的一角挤过去。铁枷沉重,它拖着身体挪动的很艰难,四肢一软,又躺在了地上,身上的伤口渗出血来。
辞柏眉头紧锁着,打开了笼子。她托着狐狸颈上的铁枷轻轻把它抱起来,放在一旁的塌上,然后自袖中拿出一颗温和补气的参丸,扳开它的下颌喂了进去。狐狸发出几声虚弱的干呕声,头朝着四周没有目的的转动着,辞柏这才发现,狐狸的眼睛上结了一层灰白色的翳,显然是视物不良了。
她叹了口气,脱下外披,把狐狸抱起来,还不忘把铁枷的重量搭在臂弯上,走出门去。
男人看她把狐狸抱出来,神色中有几分垂涎几分遗憾,但是最终不抵鹿茸的诱惑。把花鹿茸和剩下的血鹿茸递给她,送她出了门。
辞柏乘上马车,把盒子放在一边,刚刚一接手就知道这血鹿茸那人是多拿了一些,不过她也顾不上这些了。怀里的狐狸惊惶的发着抖,不知道自己要被带去哪里,毛发上污渍血迹结成一绺一绺的,散发着腥臭的味道。
她本来可以抄小路回医谷,但是这小狐狸的伤有些多,不知还有没有内伤,经不起折腾,于是她便租了辆马车回谷。刚刚光顾着打发那商人,没细瞧,辞柏这时才发觉这铁圈有些不对劲,上面雕刻着符文字迹,看着倒像是个伏妖的法器。
她凝神一看,这狐狸惊慌失措的样子确实很有灵性,像是有神智的,只是不知是怎么被搞成了如今这幅模样。想来那时商人说的要杀要剐随她的话这小狐狸也听了去。她拿出安神香,把小瓶往那狐狸鼻子底下一晃,它便渐渐平静下来。
她摸了摸狐狸的脑袋,手掌下的毛耳朵抖动着紧紧向两侧贴着,心想这小家伙可怜的紧,可一定要撑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