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见到光华拽住了尊上的裙摆,第一反应都要去拽开光华,三个人表现又各自不同:渊行只是皱眉,送出了手;溟宸手中聚拢起了薄雾准备把他拉进幻境;赤弗则更粗暴些,伸脚要碾碎光华的手掌。
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咳、咳咳他一边说一边吐出血沫来,看着极为骇人。
你九百年都没想明白的事情,仅仅过了一百年便明了了?那一截裙摆在光华手中消散,最终像是隐形的沙,什么也没留下。
鸿明继续向前走,留下一道声音:诸行尽归无常,势力皆有尽期,犹如箭射于空,力尽还堕,却归生死轮回。如斯不解其意,虚受辛苦,是为大错。
渊行驻足回首,看着匍匐在地上衣衫不整的光华,终究是不忍,捻了件外套为他披上:尊上不与万物为法侣,不可言,不可道,莫落言筌。
他见光华还是死死盯着离去的尊上,忍不住摇头,也起身跟着尊上走去,渊行能劝的也只有这么多。
万事万心,若用执念强行加一个定义、施加一个限制,便是落入言筌之中。尊上与万事万物皆无关系,又怎会驻足。
光华披好了白袍,理好衣襟,模样也退回初见时的少年容貌,起身朝着鸿明离去的方向磕了个头,他将周身的内劲都化作指尖一柄银色长剑,横于颈前。
百千年来,鸿明一直是这样往前,她不与万物为法侣,超越了万物,自然也不在乎万物,身后这三人,都在追寻着鸿明的脚步,却永远不能在她身边。
光华苦笑了一声,日月光华,旦复旦兮,日月便是明,他生生世世都在追着鸿明的步子,却始终不得其法,蠢钝如猪狗,不过混沌一团,还需要鸿明来点醒,才知道这一生究竟做了多少错事。
他时常嫉妒能在鸿明身边停留的人,哪怕是一汪水,在她手中停留,光华也会嫉妒得发狂。
为什么,只有自己不行?!
光华吐着气,想起初遇时那一瞥,鸿明素衣红唇,却不苟言笑。她那时眉眼同样未长开,较现在还多了些稚嫩,坐在天地之间的灵树下,抖落一身花瓣,跃了下来。
鸿明看着混乱无序的三界,微微蹙眉,身上灵树花瓣尽数化作种子,飞进断壁残垣之中:这便是世界?
在这长久的寂静里,女尊走下凡间,从尘土中捧出一个小婴孩来。鸿明捧着这孩子,与她对视,而彼时还是混沌的光华,因为这一眼而开了心智,不再是茫然一片。
他与鸿明屈指可数的几次正常交谈,都是靠着光华死缠烂打换来的。他追着鸿明,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问她不觉得疲倦吗,鸿明一如今天一样,向前走,没有停留。
在光华问了第九十九遍的时候,尊上回头,银发如月华:我并非要教他们什么,不过是把一切已有的再领悟到罢了。
她说着,又盯着光华看了一眼,捻了捻耳侧黑白二色的珍珠:一旦豁然贯通,众物表里无不到,心之全体无不明。
这千年恍若一场大梦,女尊向前已经不见人影,仿若白驹过隙。
光华看着散落的珍珠,似乎明了了何为悟,什么又是敬,指尖那柄银色长剑光芒如月华流转。在几人的诧异中,长剑贯穿心脏,喷出烟雾来。
这团混沌终于了结了自己。
:诸行尽归无常一句引自《古尊宿语录》卷三,有改动化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