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身影被路灯照着,在身后拖得很长,一步一步朝这儿来。
桑如等了许久,终于等来可以出去的曙光,兴奋感顿时将困意扫个干净,开口大声叫住他:你好!看这里!
明明只相隔百米,可那人好像没听见,他微微低头,看不清脸,但行走间板正的姿态总隐约透出些熟悉感。
桑如没死心又喊了几声,就在嗓子也开始疲惫的关头,那人的步子终于顿住。
他抬头,循声望过来,与她的视线在空中骤然相撞。
灯火昏昏,眼前也起了水雾,桑如看不明白他的神色,只知道自己临了抓住的浮木,还是叫周停棹。
他停下了,桑如却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声音被夺去该有的功能,只留在喉间盘旋,见到他,张口怕是会吐露出委屈的呜咽。
于是抬手挥了挥,周停棹似是也认出她来,忽而加大步子走向这里,走着走着又变成小跑,到楼下不过十余秒的事。
他胸膛微微起伏,开口欲说什么却又顿住,而后似有犹疑道:桑如?
嗯,她应声,没时间跟他讲来龙去脉,只说,我被锁在里面了
听起来可怜得很。
周停棹沉沉看她,桑如瘪瘪嘴,紧接着便见他身影隐没在楼下,很快又折返,大约是去检查铁门是否能打开。
周停棹桑如叫他,正准备让他去找门卫来,忽然被冷风吹得打了个喷嚏,再一看,差点吓得把手上一直攥着的卷子也扔掉。
排水管道从楼顶直直通到地面,周停棹竟然直接徒手攀住它往上爬。
你在干嘛阿嚏!桑如急得拍拍阳台,打喷嚏的间隙也不忘赶他,快下去!
他恍若未闻,动作居然还挺干净利落,踩着边上的凸起处,三两下手抓住二楼的阳台边就翻身进来。
真是疯了!
桑如急急准备下楼去看他的情况如何,却在拐角撞进他怀里,听见他闷哼一声,匆忙问:你没事吧?
周停棹原本下意识抬起护住她的手垂下,说:没事。
什么没事!桑如神经依旧紧绷着,拉着他前前后后从头检查到脚,刚刚那样很危险你不知道吗?
周停棹没答话,任她翻来覆去地看,良久轻轻嗯了一声。
桑如气急。
还嗯!知道还这么做!
她是打算再说些什么的,可抬头望进他眼里,却什么也说不出。
下次下次不许这样了。
好。
单单一个字,桑如心跳得飞快。
周停棹没戴眼镜出来,没了玻璃的阻隔,视线的炙热程度更上一层,他像这样专注看过来时,便能封锁人所有的惊惧和不安。
目光将人牵引至他怀中,桑如向前一步,重新贴近他,拥抱他。心神在今夜长久的独自等待与徘徊里被高高拿起,却于此刻骤然失去挟制,从高空轻飘飘落下。
她埋在他肩窝里喃喃:谢谢你来,谢谢你来
过了好一会儿,背上传来属于他掌心的热度,周停棹一下下轻抚着她的背,低声一遍遍:我来了,不怕,不怕。
他好像安抚人的时候总会这样,像大人哄孩子一样,拍拍背,摸摸头,无论是那次考前,还是现在,抑或是她在他怀里颤抖着高chao的时刻。
周停棹本身的存在就是最大的安神剂,无论狂风骤雨是否本就是由他带来,他始终有这样的能力,让人看到他就会感到一切有法可解、有路可出的能力。
然而这回的出路可能堪忧。
桑如把最后一点眼泪蹭在他衣服上,抬头,开口时声音还带着shi意:可是你上来,我们不就是两个人一起被关在这儿吗?
周停棹:
他偏过头,视线避开:没来得及多想。
桑如:算了,先回教室再想办法。
电源已经被切断,现在想开灯也不能。
桑如被冻得够久,先一步回座位坐下,回头见周停棹慢悠悠跟过来,看了看她的座位,又看看自己的,随即从他桌上拿起一本书,翻开似乎在看扉页。
不坐吗?
坐。他说完坐下来,但总好像拘谨着,又有点心不在焉。
说不上是哪来的不对劲,桑如问:你怎么了?
周停棹转过来看她,却一言不发。
桑如少有被周停棹盯得这样头皮发麻的时候,更多是后来跟他在床上,他有时会这样专注地盯着自己看,直到先用视线把人扒干净了才换作其他的什么满足她。
到底怎么了?桑如看看他,目光落在他身上单薄的长袖T恤,了然道,你是不是冷了?
桑如拉下外套拉链,敞着衣服把周停棹半裹着抱住:抱抱,抱抱就不冷了。
全然没发觉外套下的另一个人已经愕然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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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多吃十年饭了老周,跟崽一起被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