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瑾父兄都在任上,庐江府中长辈只余周夫人,周瑾至孝,只要在家,每朝必陪周夫人早膳。
今日因周瑾要去演武场,季筝早早便将俩人收拾妥当,跟着他踏进了正院。
陪着周夫人用过饭,几人闲话一番,俩人便准备告退。
周夫人却端起茶盏,道:季筝留一下。
周瑾起身的脚步一顿,行礼轻问,母亲何事?
周夫人喝着茶,并不抬头:你自忙你的去,我跟小梨说说话。
周瑾无法,和季筝对视一眼,他轻轻地扯了一下她垂落的发丝,等我晚间回来陪你用饭。
亲昵的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宠溺。
当着一屋子的丫头婆子,季筝难免有几分羞涩,她小脸微红着点头。
周夫人抬眸,冷冷啧了一声,还不走?
周瑾只得笑着再揖一礼,季筝忙给他披上大氅,打起软帘送他出屋。
他退出正堂,拂了拂衣襟,往前走出数步,又回过头向在门槛上一直望着他的季筝安抚一笑。
一缕朝霞透过院里的廊檐洒落,隔着繁枝树影将他俊美的侧脸在风中完美勾勒。
他云袖飘卷,眉目灿烂,笑容堪比日月星辰,似白云出岫,逸美难言!
季筝心中涌起无限欢喜,也向他嫣然一笑,唇边梨涡隐现,宛如花瓣上点点露珠,清澈晶莹!
他凝望她片刻,挥了挥手继续向前,寒风将他的袍角吹得飒飒轻卷。
季筝扶着门柱,依依不舍地瞧着他疾步远去的挺拔背影,一抹惆怅闪过眼眸。
唉,尽管才刚刚分开,她却已经开始想他了。
周夫人放下茶盏,淡淡地咳了一嗓子,该回魂了啊。
季筝心里甜滋滋的,她抿嘴而乐,转身带着掩饰不住的盈盈笑意小步走向周夫人。
她立在周夫人身后,乖巧地伸出双手轻轻地替她按摩着双肩。
我的好夫人,什么事呢?公子今天练阵,我本想着要去看呢。
周夫人却没笑,她双目微闭,呼吸悠长,似是被按得极为舒坦,阵,什么时候都可以看,我就怕你还有没有心情。
季筝一愣,眉头轻蹙,唇角笑容微僵:夫人如何这般严肃?
周夫人沉yin不语,半响方睁开眼,意味深长道:小梨,这几年锦衣玉食,周家也没亏着你吧?
二郎与你同吃同住,他有的他都不舍少你一份。
周夫人的目光凝在季筝入屋后解下的银雪珍珠狐裘上,就连这裘,他为你一做就是几个颜色。
季筝顺着周夫人的目光看去,她心头漾着无边的甜意,手下更是殷勤。
是小梨三生有幸。不过,公子也为夫人做了呀。
周夫人却似笑非笑地睨着她:你是谁?你是要和我这个做母亲的比?
季筝心下倏然一凛。
周夫人四十余许,正是个端庄高雅的美妇人。
神情看着随和慈祥,但因周老爷常年身处高位,她自然也是炼造了一身威严,并非等闲之辈。
季筝平日对她敬畏有加,心头还是挺怵的。
她连忙肃了神色,垂首告罪:小梨不敢。
周夫人却悠悠地叹了口气:季筝,我看你敢得很。二郎视你为心头rou,掌中宝,想必你也是很得意。
季筝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遮住眸中笑意。
她当然得意!
她拥有周瑾,让她如何才能不得意!
她是如此幸运!竟得上苍如此厚待!!
周夫人拿下肩头季筝的手,可以说外头哪家正经千金小姐都没你过得好。季筝,你说是与不是?
季筝胸中盈满了幸福与欢喜,但又隐约觉得周夫人话中有异。
有种沉甸甸的感觉莫名压上心头,她笑意微涩:多亏夫人垂爱。
周夫人淡淡一笑,我知你心思,夫人我,也问过二郎了。
二郎的确明确表态,他是一定誓必要娶你为妻。
她的目光在季筝的脸上轻轻掠过,季筝,你说你该不该得意?
季筝心头一颤,莫名有一瞬间的慌乱,她已经不敢说话。
她隐隐有个预感,周夫人接下来要说的话一定异常可怖。
季筝脸色煞白,毫无喜意,一颗心在急剧下坠,眸中透出些许恐惧与不安。
她慢慢镇定,却依然不敢抬头,只低声问:夫人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