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的庐江城天寒地冻,显得异常冷清。
季筝斜靠在窗边的椅里,郁郁不乐地熏着衣服。
丫头们都被她派了活,偌大的院子里静悄悄的,没一点声息。
只有庭院中几棵老树的枯枝,在凛冽的朔风中低沉地呜咽着。
屋角的铜盆里若有若无地烧着炭火,倒也不冷。
她抬头望向窗外Yin霾的天空,似乎眼看就要下雨了,想起周瑾早上出门也没有带雨具。
季筝心烦意乱,抬手揉了揉眉心。
她为了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今天实在已经快愁白了头。
黄昏时分,暮霭渐沉,氤氲朦胧,天色昏暗下来,雨点也跟着淅淅沥沥掉落。
季筝撑着伞挨在周府大门旁的檐边,静静地看着天空飘飞的雨丝怔怔出神。
细雨横斜,积水顺着屋檐悄然滴落,落在风中的雨声,听来有些惆怅,也有些寂寥。
Yin雨天的一种孤独感没来由地击中了季筝。
她很想周瑾。
夜幕黑沉,黑暗彻底肆虐苍茫大地,雨势转为倾盆,四周变得影影绰绰,一切似乎都再也看不真切。
被滂沱的大雨浸透的青石街道终于响起了哒哒的马蹄声。
季筝的心里立刻就暖了起来,她欢喜地迎上前,披着雨蓑的车夫在她身前勒停了马。
厚厚的车帘中伸出了一只修长的手,骨节分明,白皙莹润。
随着帘身晃动,露出了周瑾俊朗的脸庞,十六岁的少年郎眉目飞扬,唇边挂着浅淡的笑意。
他看着雨幕呼出一口长气,慢慢转头,视线落在车侧的身影上,对上了季筝那双水漾晶亮的眼眸。
他似是一怔,唇边的笑意却在不由自主地慢慢扩大,仿佛连眼角眉梢都染上了喜悦,怎么等在这?
季筝也漾开一丝笑,将伞往前迎了迎,还不是怕公子没有伞呢。
周瑾跃下马车,顺着步进伞下,搂住了她被飞溅的雨水打shi的肩头。
他拂了拂她肩头的雨水,黑亮的眸中有着浓浓的心疼,语气中带几分责怪:只穿这点,也不披上裘。
季筝盈盈一笑,将伞递给他:我不冷。
周瑾的脸色却微微下沉,神情稍变严肃。
他接过了季筝递来的伞却也没打开,反而把她手中撑着的伞拿了过去,下回不许等,我着人喊一声门房不就得了。
他张开身上的大氅,将她整个人环住,头顶的雨伞遮住两个人,一起淌着雨水进了家门。
耳边是泼天大雨,季筝被周瑾紧紧圈在怀里,雨水像是幕布一样隔在四周。
他的怀抱温热暖和,季筝心尖却忽有微痛,满腔心事带着酸楚悄无声息地涌上心头。
季筝眼窝一热,眼眶似也被这雨水瞬间打shi,她情不自禁地也静静揽紧了周瑾的腰身。
白茫茫雨雾的院中灯火萧疏,廊下的几盏昏黄的八角宫灯在风雨中摇摇晃晃,忽明忽暗。
明明灭灭的光影将俩人的身影映得尤为朦胧。
等入了亮堂的屋内,十数盏琉璃宫灯的映照下,季筝才觉周瑾半边身都shi了,她却没淋着几滴雨。
心下一时既是感动又觉好笑,明明拿着两把伞,又何必非得要挤在一起呢。
她迅速打了暖炉上的热水给他洗脸净手,又替他解了氅,除去外袍,换上件刚熏了香的淡蓝色袍子。
素面的锦织细致,仅在领袖边绣有简单典雅的纹路,穿在周瑾身上,更是显得他气质清贵,威仪有度。
季筝掩下眸中惊艳,默默地拿过系腰玉带替他环住。
她心下微叹,或许无论在他身边多少年,她都仍然会为他卓越的风姿而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