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回想起那件事,罪恶感便难以承担。没有人能一辈子不犯错,人生成长过程就是一次次犯错,一次次误纠正。可他对楚若婷犯下的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挽回。
况寒臣很后悔。
所以,他只能用“宋据”这副皮囊,偷偷靠近她,学着去爱去珍惜。
楚若婷不看他失魂落魄的脸庞。
她拧紧了眉,眼中一片深恶痛绝,“此人在浮光界作恶多端,臭名昭着,是个满腹心机的撅竖小人!他改头换面潜入无念宫,焉知是不是想再次暗害我?”
况寒臣怔住。
他在她心里,竟卑鄙如斯了么?
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他没想害她了。
隔着额角垂下的凌乱青丝,况寒臣抬起眼,张了张嘴想要解释,“若婷,我……”
“住口!”
楚若婷目光一凛,反手结结实实掴了他一巴掌,“啪——”
她扬声呵斥,“你配叫我名字吗?”
况寒臣被扇得脑袋一偏,鼻腔里流出温热的血液,玉腮边浮现出清晰的指印。
就像当年,他把她劫出青剑宗,在灵舟上也被扇过一巴掌。
火辣辣的疼,至今仍残留在腮边。
荆陌慌道:“楚楚!别……别打宋据了,他身体不好……”
楚若婷瞪住他,荆陌顿时不再言语。
赫连幽痕冷眼盯着阶下,还在慢慢捋关系。
况寒臣脸颊很疼。
可再疼,也比不过心上的疼。
他苦笑。
是啊,他不配。
他怎么配?
他是出生低贱的私生子,从没人教懂他什么善恶,什么是对错,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做。他生来卑贱,注定下劣,一辈子只能靠着坑蒙拐骗,在俗世的泥泞尘土里挣扎。
而楚若婷不同。
她也有悲惨的遭遇,可她仍留有底线,她不会将自己的痛苦加诸在旁人身上。
她是盈盈光,是簇簇火,是他这只飞蛾拼尽全力也不能追逐到的温暖炽热。
毒姥心头惊愕。
她没想到楚若婷和宋据不是有旧情,而是有旧仇。
可她还是不死心。
毒姥干脆将荆陌也拖下水,尖利道:“荆陌和宋据相熟,怎知荆陌没有参与其中?”
赫连幽痕不在乎楚若婷跟况寒臣的恩怨,也不在乎到底是谁放走了那些蝼蚁。他头痛症愈发严重,听他们闹闹哄哄心烦意乱,只想早点结束这一切。
他看向楚若婷,音色如霜,不带一丝起伏,“荆陌宋据,你选一个。”
反正要留一个承担罪责。
楚若婷忽地怔了怔。
她清晰听见胸膛里咚咚咚的心跳声。
这时候向魔君求情还有转圜余地吗?
没有了。
早在魔君动杀念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再也没有恃宠的机会了。
再者,她心底对况寒臣……仍有恨。
她才不要怜悯他,才不要为他冒险!
楚若婷缓缓走向前,施法扯开荆陌身上的蛇英藤,仰起头,朝赫连幽痕微微一笑:“魔君,我当然选荆陌。”
况寒臣神色惨然,像失了魂。
让楚若婷在荆陌和他之间做选择,结果根本毋庸置疑。
可为什么,他还隐约抱有期待,希望她想想他,从她口中说出到自己的名字?
魔怔了吧。
况寒臣强颜欢笑。
哪怕奇迹出现,楚若婷真选择了他,又有什么用呢?他早就做好了决定,将一切扛下,为楚若婷着想,也为荆陌那个大傻子着想。
荆陌是他唯一的朋友,楚若婷是他心爱之人。
为他们而死,好像比其他死法更划算。
楚若婷将荆陌护在身后,与况寒臣相距两步,却犹如隔着鸿沟天堑。
她不动心。他爱不到。
楚若婷漠视他苍白清艳的脸庞,又想起了那张额留胎记的容颜。他是当年风流奸佞的况寒臣,也是如今卑微拘谨的宋据。十年前的往事与现世来回穿插,纷纷扰扰,林林总总填满她的脑海。
“要怎样,你才肯喜欢我?”
“圣女,你把我当朋友吗?”
“我在这里给你说对不起,你会原谅我吗?”
“……”
楚若婷甩开脑海里的声音,她眸光闪烁,定定锁住况寒臣的双眼。
殿上静谧无声,气氛却如刀光剑影。
赫连幽痕显然厌倦了。
他眉间皱起山川,摩挲着指腹,微微抬手,刚要施展法力,楚若婷却比他动作更快一步。
她祭出一柄湛青长剑,冷厉道:“无念宫规矩,不能忤逆、不能欺瞒、不能背叛!你却敢私放俘虏,知错犯错,罪无可赦……死不足惜!”
话音甫落,银光乍现,剑刃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