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野提醒:比方說,你相公傷風敗俗。前些日子他強領原婉然在窗前行房,大多時候小兔子般柔順的人兒,難得地發了脾氣,畫春宮事涉淫邪,她不可能毫無反感。
趙野情願她直露輕蔑,討厭表面一套,裡面一套。
誰承想原婉然那廂大方說道:你畫春宮圖,也算做好事啊。
趙野深深打量他的小妻子。
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也,但房中事從來不好搬到檯面上來說,相關諸般物事生計亦落不到世人任何好話。原婉然對於繪春宮畫乃是做好事的評價可謂前所未聞,況且作此回答的她,又是最羞怯守禮不過的一個人。
趙野疑心他的小妻子口是心非,為的是寬慰自己或者討好賣乖,然而仔細打量她眉目,那張秀美小臉卻是全無做作,確乎發自真心。
他著實好奇了,為什麼算做好事?
原婉然一時答不上話,教趙野磨了一會兒,只得回答。
那個原婉然粉面低垂,避開丈夫的目光,秀長的手指在袖下絞動,你不是說姑娘家不知道怎麼跟丈夫作夫妻嗎?姑娘她的娘家女眷也不好將話挑得太明,言語含糊,姑娘聽了,不但不明白意思,還越發摸不著頭腦。到了夫家,一個姑娘家家在陌生的地方,跟陌生男人同一間房、同一張床,那那還要脫衣服還要動手動腳好嚇人都要哭了,又不敢哭,怕觸楣頭,惹相公生氣。想問相公一聲,沒臉問、沒膽問,只能憋在心裡那時候差不多要昏了過去
趙野在旁瞧著他的小妻子,小小的臉幾乎要垂到胸前,油燈火光不大,他卻可想見她耳根必定染上紅暈。
原婉然停了一會兒,方道:你畫了春宮讓別的姑娘瞧,雖然洞房夜一般羞人怕人,好歹她們心裡有數,夫妻之間原來是這回事,也算做好事啊!
趙野一把抱住他的小妻子,笑聲不大卻十分暢心。
相公?原婉然莫名其妙喚道。
趙野懷抱她,搓揉她滑順的髮絲,耳鬢廝磨,這樣可愛,怎麼可以?低低的話聲言若埋怨,實則喜之。
原婉然臉貼丈夫肩窩,一顆心噗通噗通熱了起來。
趙野說她可愛,這是否意味即使不看在韓一的份上,他也不介意跟她一塊兒生活?是否坦白真相,她依然能留在這個家,保有這個家人?
說時遲這時快,趙野衣上一樣物事現露在她眼前近處,原婉然細看之下,心底湧起的熱望剎那冰消瓦解,胸口泛涼
早上趙野出門,身上這件直裰衣襟肩膀處不大平整,她送出門時順手一一拉扯撫平,當時衣領縫的那條護領通體雪白乾淨,現今在貼近頸根的那截部份多了一抹污漬。
燈光下,那勉強能分辨出的原色與質地,結合趙野身上淡淡脂粉香氣,那抹污漬分明屬於女子口脂。
原婉然身子僵直。趙野在外頭有相好?
趙野緊抱她,立刻覺得異狀,輕輕鬆開她,怎麼?
原婉然低眸,袖子下的手揪緊裙子,睏了。
趙野摸摸她的頭,漱口再睡。便牽她回正房。
路上原婉然沒什麼精神再應答趙野說話,回東寢間前,向趙野叫安置,亦迴避正眼瞧向他頭臉。
趙野另有心上人,她無法誠實告知他韓一和離的意思,這會讓她在這個家的處境變得尷尬,說不定待不下去。
趙野只當妻子太睏倦,沒放在心上,逕自上浴間沐浴。
他在浴間褪下直裰,不經意發現護領上的異樣田婀娜糾纏他時,在上頭留下了口脂痕跡。
趙野瞥向東寢間方向,他的小妻子剛剛有些古怪,莫非便為了這個?
須臾他否了這個念頭,婉婉情繫大哥,不會為自己爭風吃醋。
他成竹在胸向田婀娜說從來只見吊桶落在井裡,何曾有井落在吊桶裡,雖說出於情場不曾嘗過敗績的驕矜,原婉然芳心另有所屬,亦是他自信不會栽跟頭的緣由。
他的小妻子惹人憐愛不假,然而他出身煙花地,那地方充斥虛情假意心碎神傷,在情愛上頭,他趨利避害以自保的警覺遠遠強過一般人。對於無意於自己的人,他再憐惜,亦不會投入不該投入的感情。
然而沐浴畢,回房就寢後,趙野在床上躺著,漫無目的思想,仍不時回到一個問題:原婉然的異樣因何而起?
一會兒,房門響起輕啄聲,自是來自原婉然,他起身開門,納悶她何以尚未入眠。
門外原婉然拿了一盞油燈,燈光昏暗,但趙野斷定他的小妻子真實氣色必然好不了她看上去害怕不安,雖則看得出來,已經以一股毅然的勁兒極力壓抑著。
那樣的神情很眼熟,旋即他記起,早前原婉然向翠水村村人坦承兩人實為夫妻,便是這般模樣。
相公,由於強自發出聲音,原婉然嬌柔的嗓音略顯沙啞,你大哥不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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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