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耐听过好些女生和林仲的八卦,无一例外,都是以讹传讹。不过以上也是她的猜测,毕竟她小麻雀似胆子还不足以支撑自己去追问林仲的私事。她所依仗的,无非是从未见过林仲对任何女孩展现出重视和偏爱。
自然,这也包括她。若不是异卵双胞胎的特殊血缘,她长得再美,再妖娆,林仲也不会多给她一个眼风。
而这十七年的认知,突然在这节拥挤的车厢猛然被推翻。她的哥哥,她以为可能会永远恹恹看尽世间的哥哥,其实,骨子里也会对人温柔。
林耐咬住唇角,手指紧了紧。她手上还拎着改短的校服裙,车厢急速之下的飘逸让她不由踉跄一下,为了护住裙子,竟没站稳,撞到身侧的胖女人身上。女人不耐烦将她顶回来,厌恶瞥她一眼。
没事吧?陈潇抓稳她的胳膊,低声问她。她摇摇头,目光却再没有看向那一处。
可真奇怪,她想,为什么鼻尖会酸,眼眶发热呢?这有什么可哭的?
林耐撇过脸,木然盯着穿梭而过的灰色地道。
为了不与哥哥撞见,她强拉了陈潇故意落后几步,躲在广告牌后。等到那两人随着人chao走出,这才敢出现。
回到家里,林仲还未回。爸爸正在做饭,瞧见女儿回来了,忙招呼着吃晚饭。林耐有些心不在焉,一直到夜里,她眼皮有些快撑不住,突然听到客厅细微的锁门声,立即从被子里弹起身,顾不得左右脚穿反了鞋,三两步跑到屋外。
哥哥?
林仲正在换鞋,少年青涩的眉眼在夜色中显得惹人沉溺,分明都是一样大的年纪,但偏偏他做任何事游刃有余的态度,让其他人从不敢小瞧了他。
他挑起眉,看她一脸傻乎乎的笑,柔顺的长发今日还多了个奇特的刘海,看着更傻。一身粉色睡衣将人裹得严严实实,唯有露出的细弱脚踝还透着粉嫩的肤白,终使人多了些女孩子的秀妍,视线顺之移到她颠倒的拖鞋上。
不睡?他声音有些哑,林耐知他感冒时音质就是这闷感。
要睡了,只要能和哥哥说会话,心里便已满足,她捏住林仲的衣角,兴奋地踮踮脚,哥哥晚安!
嗯。林仲轻应了声。
管他有没有女朋友,林耐想,反正,无论他有多少女朋友,多少老婆,妹妹却永远只有一个。这种自我安慰顺利化解了白日的苦闷,她朝着他眯眼憨笑了声,乐不可支地回去睡觉。
周一大早,她穿着改短的校裙摆着后头虚无的孔雀尾巴挪出来,仿若今日是一袭华贵Jing致的晚礼服。爸爸妈妈和哥哥都在,她故意清了清嗓子,爸爸率先问了句:怎么,是不是落枕了?
林母也疑虑看着她,老朋友来了?
林耐噜噜嘴,借机看了眼哥哥,得,没人发现她的改变。
早饭后,林父送两人到了学校门口,不死心又问她:你脖子没事?
没事。林耐无奈回,眼睛紧盯着远去的人不放。哥哥腿长走得快,眨眼就丢了她好远,像是个仗剑的独行侠。
陈潇在教室望着她新改的校裙,悄悄夸道:你腿可真好看,又直,还没有大膝盖。我刚才发现班长一直偷看你,还有几个男生说你是咱们班女生里身材最好看的。
林耐和她一向是商业互吹,鉴于今日没人懂她的改变,这会陈潇说什么,在她这儿都是友情安慰。
一连在教室坐到升旗仪式,学生会的惯常来查各班未戴校牌的学生。林耐百无聊赖听着上头冗长的校长发言,眼睛随意一溜达,便看到了个熟人。
哥哥的女朋友。
她似乎是学生会的一员,和另一名男生一起正要来林耐班上。林耐莫名心虚,鸵鸟似的埋下头。
同学,你的校裙?一双休闲运动鞋出现在她低垂的视线里,随之悄声惊呼,是你?
林耐讪讪着抬起脸,嘴角扯出个笑来,是你啊,小姐姐。
女孩胸前的名牌写了两个字,沈菲。
沈菲指指她的校裙,今日重点查女生着装,校裙剪短可要扣分哦。
林耐脸一白,这个分扣的可是班级分。她这鸟胆一向求得是不指望在人前扬名立万,只求不在人前丢脸。要为这校裙扣班级分,对她无异于公开处刑。
她磕磕绊绊问:之前,不是不查么?
沈菲轻笑着摇头,也不知道是谁举报了这事,今早突然就让我们重点查这个。
林耐皱着眉头,一双圆眼含着水,沈菲差些以为小妹妹禁不住吓,快要哭了,忙说:你别怕,你这裙子扣不了多少,而且,她凑到林耐耳边,我当做没看见就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