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从小就知道,人的感情不讲一点道理,即使自己各项功课是皇子里最好的那个,父皇依旧不喜欢自己。
小时候为了讨父皇欢心,让他多看自己两眼,做了不少努力。
但终归是徒然。
十三岁的时候,自己就被派到了边塞守关。
这相当于是一次流放,死生有命、富贵在天。
好在自己命大,不仅没死,反倒立了赫赫战功。
最辉煌的时候和好友卫将军分别率骑兵5万出定襄和代郡,深入漠北,寻歼敌军主力。
乘胜追杀至狼居胥山,在狼居胥山举行了祭天封礼,在姑衍山举行了祭地禅礼,兵锋一直逼至瀚海。
经此一战,敌军远遁,而漠南无王庭。
自己的声望在国内空前高涨,甚至专门有了一个词封狼居胥,表示建立显赫功绩。
可是有什么用呢?
父皇依旧不喜欢自己。
但是好在死生里翻滚无数回,很多事也看淡了,得不得父皇欢心变得无所谓。
甚至生出一种倦怠感,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的倦怠感。
父皇夺他的兵权,他觉得无所谓。
辅佐事事不如自己、优柔寡断的兄弟登基,他也无所谓。
新皇在位没几年就驾崩了,临终托孤,自己这个皇叔做了摄政王爷,辅佐少帝,还是无所谓。
少帝羽翼渐丰,又开始夺他的权,他还是无所谓。
他以为少帝会杀了他,做好了死的准备,甚至觉得死亡也无所谓。
不知道小皇帝动了哪里的恻隐之心,一直留着他让他做了一个闲散王爷。
这种对世间任何事都无所谓的倦怠感,在好友卫将军因病去世后,达到了顶峰。
坐在常去的茶楼里,考虑要不要落发出家去五台山修行的时候,一个女子从他窗子底下路过了。
一身鹅黄长裙,像是初生的雏鸟。
身量风流,婀娜多姿;姣好的脸,顾盼神飞;含水的眼睛,明眸善睐。
被一群人簇拥着,像是遗落人间的仙子。值得世间所有美好的词藻。
他说不清那一刻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前尘往事所有不甘止于此刻,往后余生所有幸运始于此刻。
若说从边塞回来后他的生活一片虚无,卫将军死后他打算成为走进虚无的一片幻影。
此刻,他决定追上去那个女子,和她一起成为生活本身。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那个女子走进了隔壁的花楼。
好人家的姑娘不会进去花楼,倒是听说最近新来了一批花娘。
可那周身气度又不像花娘,大约是哪里的瘦马,或者家道中落沦落风尘的富家小姐。
望舒跟着她进了花楼,花楼里的所有花娘甚至烧火的丫头他都过了一遍,还是找不到人。
折腾了一下午,他甚至怀疑那一刻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错了人,或是那真是仙子下凡,自己有幸惊鸿一瞥窥见仙身。
花楼的老鸨领着一屋子姑娘离开,望舒借酒消愁独坐了许久。
准备放弃的时候,门一推开,一个酒醉的姑娘跌在了自己怀里。
细看可不就是晌午时惊鸿一瞥的仙子。
望舒屏退左右随从,抱着人回了厢房。
皇女喝了酒,要说醉也没有全醉,有那么几刻还是清醒的,要说没醉也还是醉着,有那么几刻根本不知道在干什么。
比如现在,她也不明白自己刚才还在和花娘喝着酒聊天,现在怎么在一个男人怀里。
望舒看她醉的走不动路,打横抱着她坐到床边,一手揽着她的肩,让她坐在了自己腿上。
一整天的情绪起起落落,失而复得的庆幸夹杂着救赎的心情,望舒情难自禁地撕扯着她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