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周茉的律师她愣了愣,抓回手机确认,这是徐逸州的私人律师吧?怎么是他?
草坪染上金色,希遥挽着伏城的手臂朝外走,呼吸间闻见他身上的酒气。
这回他总算开口。也许是见她脸色没多好看,摸不清她的态度,他心慌,一点点如实交代:一开始跟魏哥打听了些事,后来就去找了徐先生。还有卢枫哥
实在是被蒙在鼓里太久,因此当真相大白,她看着身边的始作俑者,梗塞半晌说不出话来。
莫名其妙乱七八糟的一堆话,希遥被他逗笑:你是喝多了,还是偶像剧看多了?真敢想,哪有那么多狗血。
天黑还早,回家也没事做。他们在庄园里逗留一阵,又导航到附近一个景区看落日,到晚上八九点钟才开车返程,正逢天色阴霾下来,淅淅沥沥的雨珠洒落。
她轻轻说出回答,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而这件小事,她不打算告诉伏城,怕他知道后又要吃无名醋,也怕他听到她的答案,得意忘形。
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四目相对,是无言的默认,希遥意外地扬眉,顿时心中有数。
所谓「这次」,指的是当前她与伏城的这一段关系。而他这个问法亦有渊源,还要追溯到很久很久前的某个6月,有人向她提分手,那时她倔强又嘴硬,再难过也只是微微一笑,故作洒脱:没关系啊,反正我也没怎么认真。
新闻多了去了,谁知道他指的哪个。希遥瞥他一眼,不做声,正等一个红灯,伏城把手机丢过来:看看。
忽然感叹时间的力量,多年过去,物换星移;也忽然感谢命运的宽容,身边的人早不一样了,却依然有机会重逢,将过去的遗憾与愧疚释怀,握手言和。
也是有趣,一个个按年龄不是哥哥就是叔叔,竟也都被他拉拢讨好,合力促成他的心愿。
没接住,硬邦邦的钝角砸在腿上。希遥皱一下眉,捡起来看,原来就是最近热度最高的那条新闻,她没有特地关注过,但每天听公司员工沸沸扬扬讨论,也早知晓个大差不差
从庄园到停车场,一路不算太短的木栈道。他们慢悠悠散步,栏杆外就是潺潺溪流,清澈的水底能看见鹅卵石。
伏城喝了酒,光明正大坐副驾驶。他低着头玩手机,余光瞥见司机辛苦劳累忿忿不平,他好笑,随口扯个话题:哎,你看新闻了没有?
她伸手点他额头,伏城直乐,倚在木栏杆上,把她拉到怀里。
希遥震撼抬头,伏城又笑说:后来发现是我想多了。他敬酒时半句话都没跟你说,还说什么念旧,原来就是想多贪一份份子钱而已。
不,
她闻声,只好机械又茫然地启动车子。一下被这话题吸去了注意,她急着揣测原因,因此眉头拧着就没松开,一副丢了魂的模样,看得伏城心惊胆战,警告她走神会出事故。
声音越来越弱,似乎已根据她平静的表情,认定自己做错了事。
在市中心住得久了,难得见这样景色。经过一处松林,他们站定赏景,傍晚的风吹动她发尾,伏城揽着她腰,忽然说:来之前我还在想,你们这么多年不联系,无缘无故为什么要请你这个前女友参加婚礼?该不会是旧情难忘,打算在婚礼上宣布要跟你私奔
却不知她只是在回忆细节,至此才顿悟,她早觉得受害者同时发声太过巧合,媒体界的大小人物接连转发也如有神助。原来都是走了这位新闻系学长的关系,而律师的专业程度和人脉之广也就更不必说。
难以置信,不可思议。她反应不过来,惊讶又询问地看过去,伏城挑眉笑而不答,伸手把手机收回:绿灯了,开车。
她停了车要细问前因后果,刚转过头去,忽然有念头闪过。
于是她刚张了口又闭上,伏城看着她低眉抿唇,似是在联系情节,随后她脸上的疑惑费解慢慢褪去,他笑一笑,猜想她已经猜到。
那么就当她又一次偷偷违背约定,又在瞒他。
他在她耳边低喃絮语,或许因为被半杯酒灌醉,或许因为最后一位情敌退场,他心里高兴。
而今天是开庭前夕,网民纷纷摩拳擦掌,网络上关于这一事件的评析批判也层出不穷。希遥粗略浏览完,淡淡一笑,正要将手机递回去时,才终于觉出哪里不对。
所以那晚你找她聊的,就是这些?她问。
她看着他沉思,过一会又问:那你都找了谁帮忙?
希遥推开他脸,嫌他腻歪,笑他幼稚,却也在心虚,她跟卢枫其实见过也聊过了,是在宴席半场,她去卫生间途中偶遇的。
而她又哪里还有心思开车,拐弯出了车道,就近找一片空地停下。
高校教授性侵学生的事件即将迎来结局,经过两个多月的取证调解,在民意声讨和诸多人士的联名呼吁下,旬安法院最终立案审理。
他们聊得不多,几句话叙旧,几句话问候。内容与神态均是官方又适度,仿佛淡如白水的普通朋友,只不过最后临走,他叫住已经转身的她:希遥,这次你认真吗?